池叙可以感受到这些视线火辣辣地灼得他皮肤有些发疼,他无法测度每一道视线中蕴藏的情绪究竟是什麽,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视线里面能够被称之为“友好”的简直少之又少,或者可以说根本是没有。
董事长的亲儿子又如何,得罪了池东淮,他一样是海辛的敌人。
池叙紧咬着嘴唇。
“池总,您……”
池叙没再理会小遥,冷着脸转身朝着安全通道的楼梯间跑了过去。
已经时隔这麽久,池东淮竟然还在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惩罚他。
池叙不知道这笔不知哪辈子欠给池东淮的孽债究竟何时能够还完,可若是真的有这一天的话,那麽他是真的愿意将这个日子奉为自己穷极一生都要追随的目标,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因为那将会是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全都加起来,最开心的一天。
没错,就这麽夸张。
二十八层,以池叙的体力来说他磨蹭个把小时都是绰绰有馀……可是偏偏现在,因着半小时後就要召开的董事会,他根本没有机会磨蹭哪怕一秒钟。
他必须尽快见到池东淮,把他所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他。
池叙不是心软,他只是不想引火烧身。
海辛出事,他难保不会受牵连。
那些没公开出来的照片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这次万幸霍知云机灵敏锐,及时出手保了他一次,但霍知云总不可能每一次都在他身边……
所以说来说去,池叙终归还是要靠自己,他不能让自己暴露在这样的风险里。
“艹!”
爬到十五楼,池叙实在是累得快要虚脱。
整个人瘫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紧紧咬着嘴唇,眼前飘起了雪花,胃也在隐隐作痛,池叙感觉自己整个人简直全在凭借一口仙气吊着。
这口气但凡有一下没接上,他当场就得休克昏死过去,能不能睁开眼睛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都是未可知的事。
“艹!”
又是一声骂。
池叙攥紧了拳头对着身下冰冷的地面就是一拳。
骨头都要震碎了他都毫无反应,只是咬着牙喘着粗气,早上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散在眼前,遮住了他眼角泛起的那抹猩红。
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距离崩溃暴走简直就那麽区区一线之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好脾气和耐心还愿意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池东淮的身上,他真的不知道。
是刚才所说的为了自保麽……
池叙忽然迷茫了。
又休息了五分钟凌乱地喘息渐渐平复,眼看着距离董事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池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才刚站起来一下整个人竟就又这样跌坐了回去。
这一摔,不仅仅摔得池叙後腰和屁股生疼,同时,好像也摔碎了池叙所保留的最後一丝理智。
就见他闭目深吸一口气,相比起刚才,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平稳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已经和平时无二。
但也只有了解池叙的人知道,池叙这是彻底死心彻底放弃了。
人往往都是这样,想要转变一个对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念头,似乎也就只需要一个眨眼的瞬间。
他缓缓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找到了曹秘书的电话号拨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池少爷,您……上来了麽?”
听得出曹秘书这会儿也是被他们父子俩夹在中间难办,池董要用这种方法惩罚儿子,他就算是同情池叙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曹秘书,能不能让池董接一下电话……”池叙的声音谦和温柔,细品之下甚至带着笑。
“少爷,您有事还是跟我说吧,董事长这会儿正在看一会儿董事会用到的材料,脱不开身。”
……
又是这样。
池叙再次深呼吸,用食指关节顶了一下已经滑落鼻梁的眼睛。
“好,曹秘书,那就请您代我转达给池董一句话。”
“告诉他,我这次来不是为了领罚的,既然他不诚心见我,我就回去了。”
“那少爷……您见池董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麽?”
曹秘书的询问早已勾不起池叙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缓缓垂眸,目光冷得像是泛不起涟漪的湖泊。
“可惜,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