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累人的活还拉人一起受苦实在不道德,而且萧暮雨不希望陆疏月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是什麽样。
下午太阳大,不至于说烫人,但也不太好受。萧暮雨都快忘了柳纪教导的摆正态度是原则。她听着又有人为以前的事要吵起来,脸上尴尬无措快要化成了烦闷。
她撇了撇嘴,沉下心好脾气地打圆场。
“大家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
她这一句把自己打成焦点,站在後方的大姨尖声问她为什麽甩脸子。在战斗中的好几人的目光都移向她,夹杂着狐疑和愤怒。
萧暮雨:……?
萧家娘子脾气火爆,邻里没几个敢惹,对于这个小的也会维持笑脸。何况她没心眼好忽悠,大家对她自然也是和颜悦色。
这会儿吵得上头,有人一时间没脱离出来,表情凶巴巴瞪着她。
有一位是平日里偏爱她的奶奶,萧暮雨望过去,只看她,没看其他人,对方神色变得尴尬,摆摆手:“你一个小孩子管这麽多干嘛,回去。”
萧暮雨瘪嘴,围巾被她卷上来,遮住鼻尖。大步朝院子外离去。
身後那群人又开始吵,有人吵以前的有人吵现在的,怪罪甩锅推卸责任,像在打一场没有血流的群架。
——
陆疏月在窗前焊接零件,萧暮雨推开门便坐到床边去,没看她,也没聊一些没头没尾的内容。
她关了焊台电源。起身走到萧暮雨身旁,她鼻尖以下都埋在毛线围巾里,鼻尖一抽一抽的,眼眶通红。
陆疏月手足无措。过一会儿才慢慢坐在萧暮雨边上,轻轻拍她肩背。
哭声很小,抽噎着,跟平日里明媚调皮的音调大相径庭。
陆疏月动作僵硬又轻柔,等感受到手掌下的身躯平缓下来後,她侧垂过头,问:“怎麽了?”
萧暮雨又哭起来,呜咽着躲在她肩上,眼泪洇湿了发丝。
“我就是觉得,人都很奇怪,为什麽要骗我。”她说得并不连续,甚至颠三倒四。
“谁骗你?”
“好多人,好多……”她声音闷闷的,“你们都瞒着我。”
“什麽都不告诉我。”她意气开口,夹杂着恨。
陆疏月搂着她胳膊,轻轻说:“知道太多有什麽用呢?”
一生纯真不好吗。
“那现在为什麽又要我去了解?”她几乎有些埋怨。
惹人伤心的是什麽,答案呼之欲出,陆疏月轻叹,她不知道怎麽插手,便问:“下山去吗?”
“不要。”萧暮雨回绝,“等我把村志写完,我就不信了。”
“嗯。”
陆疏月放下手上的事,仰躺在床上,听她聊星星谈月亮。她说她的不甘和倔强,非要和执着。
陆疏月听着,觉得这样不对。千万苦衷好像只是为了证明,汲取不到一点甜。萧暮雨又说,她证明完之後就轻松了,她问人生的真谛就是证明题吗,那挺简单的。
陆疏月很想反驳她,听她说完最後一个字时,怔忪片刻,最终没开口。
如果此刻的她有路可寻,有走下去的决心,那雾里看花不过平添一腔孤勇。
萧暮雨哭累了趴在枕头里睡着了。
醒来时月亮高悬在窗上,屋里台灯的光晕染开,勾出陆疏月的身形。她伏案时肩膀也是挺拔的,垂落的发丝都透着股认真和细致。
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夜里很是清亮。
陆疏月指腹按下台灯开关,房间陷入昏暗,只有一团光源在手心亮着。她两手端着这几天的成果走向萧暮雨。
“萧暮雨,每天开心。”橙红色的机器小狐狸发出电子音。
萧暮雨眨了眨眼,伸出手抚摸过电子屏,又拍了拍树脂材料做的狐狸耳朵。
她不知道,电子狐狸内部几十个零件,某块芯片万千代码中有被写下又反复注释掉的三行。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失真;
祝你完整,祝你成功;
最重要的是开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