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棠幼时父母双亡,是祖父一手带大,祖父给她选的人,哪怕只有三分好,她也当成八分。
“话说,姜爷爷的信件呢?”就是这信件里,写了要结亲。
“也烧了,”书晴心疼得直叹气,“大小姐拿着那信件看了一整晚,今日一早当着所有人的面烧了,与王松说‘以後再无瓜葛,下回见面,只当我是债主,望你早日凑好银钱还来’。”
“烧了也好,烧了干净。”
“那我就住这间吧,”姜韵枝定下了,“我住这里将王松的痕迹抹了,省得阿棠见着再勾起伤心事。让我这朵越州牡丹花,给这屋子添点鲜活气!”
书晴噗嗤笑出声,忙唤人来仔细打扫,有姜姑娘在,大小姐应该能多些笑颜,早日忘了那负心汉。
苏瑾棠醒来已过正午,小丫鬟墨雨见苏瑾棠揽帐起身,忙进来拢起窗边布帘,将光亮放进来,推开窗,虫鸣鸟叫一并跃上耳边。
“书晴姐姐还在为姜姑娘布置屋子,唤我在这守着,大小姐用些午膳吗?炉上煨着小米粥。”
书晴是伴着苏瑾棠长大的,跟着她读书识字学算账,既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是现下苏宅里实际上的大管家,寻常伺候人的小事就吩咐下面的小丫鬟去做。
墨雨是来永宁後买下的,才十四岁,胜在听话且做事利落。
这回来永宁城,苏瑾棠只带了十人,苏家的産业都在越州,腾不出那麽多人跟着来,且需留着人手将寒食节前後采摘的茶叶制备得当後再押送过来,算算日子,过不了半月就能送到永宁。
希望祖父喜爱的碧螺春能在永宁的苏氏茶楼畅销。
睡了三个时辰,苏瑾棠头不疼了,但还晕乎晕乎的,腹中倒也饿了,“端上来吧。”
“等等,端去院子里吧。”
“好嘞。”墨雨忙先去告知书晴“大小姐起了”,後又奔向厨房。
苏瑾棠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麽心境,昨夜心脏抽痛又无眠,今日倒是睡得着,院子里暮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微风和煦。
她倒不是失去了一个钟爱之人,但是失去了寄存着对祖父思念的物什。
王松外在俊秀,一身书生气,且带着祖父信件而来,她以为这是上天垂怜,是祖父在天上为她选了个依靠,而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夫君,所以很快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後来的相处也融洽,王松很会哄人,她也渐渐习惯了照顾他,照顾林母,将他们视为家人。
两月後就是婚期,一应物什几乎已经采买得当,越州那边也留了人手布置。
不久前王松还握着她的手对她承诺,若这回科考得中,必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可是他是个见异思迁的小人,是个不择手段只为功成名就的僞君子。
苏瑾棠做事一向干脆利落,既已决定不嫁他,就索性把事做绝,今日一早就将人赶出了门。
昨日骗他签下合同时允了他们继续住着又如何?他不也曾骗她许她琴瑟和鸣吗?
两清了。
墨雨还未将饭菜端来,书晴与姜韵枝已先一步跨进院子。
姜韵枝坐到苏瑾棠身边,“现下脸色看着好多了,早晨来的时候要心疼死我,小脸煞白煞白的。”
苏瑾棠笑道,“让姐姐忧心,是我的不是。”
墨雨吃力地提了一个大饭盒,书晴忙帮着一起端在石桌上。
小米粥并两个凉菜,三个热菜,一盘糕点。
“怎麽做了这麽多?”以往她刚起身都无甚胃口,只让厨房随意备着一点清淡吃食就行。
“书晴说你爱吃这凉拌笋丝丶素烧黄芽白和凤尾虾球,可都是些寒凉的,吃多了对脾胃不好,我才叫人煨了小米粥,做了葫芦鸡,炖了翡翠牛肉羹。”
姜韵枝帮着将糕点端出来,“还有西市桂芳斋的招牌‘桂花蜜枣糕’,据说甜而不腻,我专门命人去买的,还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呢。”说着先往自己嘴里塞,囫囵道:“确实不错”。
像她们儿时一样,一份糕点两人分着吃,苏瑾棠笑道:“好好好,韵姐姐的一份好心,我哪怕肚子撑破了也得吃下去。”
姜韵枝大概是怕她心情郁结,絮絮叨叨一直找话与她闲聊,时不时说些逗趣的话。
苏瑾棠也不辜负她的好心,果真吃了不少,也不时言笑晏晏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