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棠纳罕,“竟然让大理寺接手了此事?”
“是,大理寺主理,皇城司协助抓人。”
“可是审出了其他人?”不让萧宇承亲理此事,苏瑾棠只能猜测此事估计牵扯太大,陛下不能让萧宇承冲在最前面。
作为陛下手中的刀,可不能轻易折了。
*
淑景殿中。
窈窕美人身着绯红绫罗纱衣,正替仰躺在榻上的皇帝按着额,得了他一句夸:“手法有精进,该赏。”
姜韵枝轻声笑道:“妾可不敢居功,这几日去跟德妃姐姐身边的芳舒姑姑学的。”
皇帝“嗯”了一声,“德妃确也常有头疼的时候。”
“今日陛下又是因着什麽事头疼了?按妾来说啊,您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何故如此费心费神。”
“朕今日操劳,也有为着你的缘故。”
姜韵枝一愣,“妾近日可没闯祸。”
皇帝被她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歇歇,作势起身。
姜韵枝连忙将软枕垫于皇帝身後,让他舒服地靠着。
“可还记得姚骏?”
姜韵枝甩了甩帕子冷哼道:“怎麽不记得?那日在天香楼,就是他教唆范子睿令我难堪。”
“怎麽不说因祸得福,让你来到了朕的身边?”
“陛下此话何意?”姜韵枝眼中带着怒意,嗔道:“妾与陛下缘分天定,没有这等宵小也能得奉陛下左右,陛下您不会要赏他吧?那我可不依!”
皇帝伸手点了点她的额,无奈道:“你啊你,怎麽还是这个一点就炸的性子?朕将他下狱了。”
姜韵枝狐疑道:“当真?他又犯了什麽事?”
皇帝不语,只斜眼静静看她,眼中自带帝王的威严,似有审视。
姜韵枝却不怕他,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掀起眼帘看他,又将眼珠往旁边一滚,撇嘴道:“陛下不愿告诉妾,何必抛出这个话头,没得让妾抓耳挠腮的。”
皇帝由着她耍性子,悠悠开口道:“你可知当时他们闹天香楼是为何?”
姜韵枝脱口而出:“不就是想骗我去范府……陛下,观您神情,似乎另有隐情?”
皇帝颇为怜惜地抚上了她的发,拾起一缕轻轻在指尖绕,“你性子刚烈,幸而没让他们得逞,否则性命不保。”
姜韵枝也品出了味,轻轻靠在皇帝肩上,做足了依恋之态,“妾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在陛下寿宴献了曲。”
“他们还做了什麽伤天害理之事?陛下会严惩吗?”
“他们掳了不少良家男女,邀人玩乐,听话的得温饱,不听话的关于地牢打骂虐待,再如牲畜般售卖给他人,从中获名获利无数。此案牵扯不少朝中重臣,按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皇帝说得缓慢,语调不辩喜怒,但姜韵枝却听得心惊,擡眼时已蓄满了泪,别过头将泪珠擦去,才哽咽道:“妾不懂治国,但是懂那些被掳去的可怜人,若妾也被掳走,那必是宁可一头撞死算了。”
“大周泱泱大国,太平盛世,竟有不少渣滓蛀虫吗?”
说完却觉不妥,岂不是在骂皇帝治国无方才导致朝中不少渣滓的?
姜韵枝忙跪下了,垂首道:“妾失言了。”
“不怪你,”皇帝示意她起身,面露疲态,“朕喜欢你畅所欲言,若如其他人般只知阿谀奉承,朕来寻你作甚?”
“朕时常在想,仁宗在位时是否也如此,万般不得已,最後落得个以身殉国的下场。”
姜韵枝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将皇帝搂住了,将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陛下您别吓唬妾。”
这番没大没小的举动倒惹得皇帝露出了笑意,也没去推开她,只是不痛不痒地斥道:“越发没规矩了,不成体统!”
“妾只知到您身边後才不必再过那受人调笑,百般欺凌之苦,您能庇护妾,也定能庇护大周其他子民,只是一些蛀虫罢了,陛下将他们都收拾干净了不就成了嘛,一日不成就百日,总有理清的时候。”
“你这歪理邪说倒总能说到朕心坎上,朕不急,慢慢与他们耗着!总有海晏河清的时候。”
皇帝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道:“好了,今日十五,朕该去皇後那,自己安置吧。”
姜韵枝恭恭敬敬送皇帝出去,切切叮嘱道:“陛下也早些休息。”
待将人送走,才敛了神色,揉了揉因做多了喜怒哀怨又情深意切而僵硬的脸庞,招呼身边宫女道:“为答谢芳舒姑姑传授我按摩手艺,将陛下刚赏我的翡翠福镯送过去,并带句话,就说‘德妃娘娘宫里那棵桂树,将树下的落叶扫走就是,树上的枯叶先不必管,还没到管它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