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泊神经一颤:“那……除了我的去向,他还说了什麽?比如那艘船,他们为什麽要炸掉那艘船?”
“陶丶陶检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偷听来的。”徐蔚然把哽咽咽回去,“其实,陶检和赵玉良虽然沆瀣一气,但是早就有了嫌隙。陶检临近退休,不想再惹火上身,想从赵玉良的保护伞里脱身,可赵玉良哪里肯放过他?他们手里都掌握了太多彼此的证据,根本分不开了。”
“那艘船……好像是走私船,至于走私什麽,我并不清楚。这几年来,落马的保护伞越来越多,赵玉良渐渐有点顶不住了,事情败露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陶检也在与他割席,他不甘心被吸干了好处後被宰,于是想要先下手为强。”
“我不知道那艘船上有炸弹,他们没有告诉我。事後,我想了很久,大概推理出了他们的目的:船本身年久失修,故障很多,完全可以僞装成普通船难,而船出海後又被切断了信号,发生事故救援人员难以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方便毁灭证据。虽然事关龙德集团,但赵玉良完全可以把手下人推出来承担直接责任,可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就逃不过了,最差的结果,赵玉良也能拉着所有人给他陪葬。”
应泊久久沉默。从这个女孩来到自己身边的第一天起,他始终在小心翼翼地提防她,期间不是没意识到她行为的异常,可他也只当是阴谋的一部分。徐蔚然的泪珠砸在桌面上,小声向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让您失望了……”
“别这麽说,不是你的错。”应泊起身,递卫生纸给她,“是师父考虑不周,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麽多。”
“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师父,我真的没想过作恶。”徐蔚然胡乱地擦着脸,话说得决绝。应泊用手轻拍她的後脊,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说什麽呢……一切有我顶着,不用害怕。”
“师父……”徐蔚然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应泊虚虚地护着她,低声告诉她:“现在的问题是,我要走了,你需要保护好自己。”
“什丶什麽意思?”
“陶检向省检推荐了我,我马上要换岗了。”应泊喟叹一声,“也许他们在我离开後就会动手处理一切,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明哲保身,哪怕在他们面前出卖我也没关系,明白吗?”
“不行,师父,那你呢?”
应泊缓缓摇头:“我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你受到威胁,一定别一个人扛,及时告诉张继川,有他在,他们轻易不会动你。”
虽然参不透他的用意,徐蔚然却也感知到了些许异样。她抓住应泊的手,恳切道:
“你也是,师父,一定一定别出事。”
月色像一匹淋了雨的绸子,湿漉漉贴在窗户上,又缓缓渗透进房间,漫上床脚。床上人影忽然动了,夏凉被被面滑下寸许,露出两双搭在一起的脚腕。细碎的低吟在屋中打转,终究化作一缕烟,从窗缝里溜出去,攀着墙砖往上爬,直爬到天心那弯残月边上。
“腿……挂在我腰上……”
“你这几天……”路从辜没说完的话被骤雨般忽至的吻打断,“唔……”
夜风撞得玻璃咚咚响,怀里的躯体剧烈颤抖起来,应泊嗓音还浸在情欲里,两手按住身下躯体随呼吸起伏的腰:
“蔚然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帮我保护好她,其他人我不放心。”
“……我清楚。”路从辜把脸埋进他肩颈之间,“赵玉良明天要见一个贵客……不确认具体是谁,我已经安排人手去蹲守了。”
清晨醒来後,路从辜向一旁翻身,却抱了个空。应泊的位置已经冷了,看来早已离开多时。
也许是有什麽要紧的事吧,路从辜这样想着,揉揉自己睡乱的头发,起身洗漱穿衣。他也早早来到单位,安排的便衣民警按照他的指示守在龙德集团外,监视着附近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路队,暂时没发现异常。”
路从辜戴着耳麦翻阅案卷,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所谓的贵客还是没有现身,他开始怀疑情报准确性,也许只是为了诈一诈自己。随後,耳麦里传来队员的惊呼:
“来了!”
他神经紧绷起来,停下手上的工作。然而,队员们齐齐沉默了半晌,迟疑地低声道:
“居然是……应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