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人面兽心“下次再玩这种把戏,我就不……
聊到这里,路从辜脑子已经发胀了,他有时实在无法理解为什麽这群书呆子非要抠字眼。应泊倚在沙发上,翻着自己的笔记:
“我跟万征也聊过,万征觉得可能更符合刑法上的另一条‘协助组织卖淫罪’。这一条是单独从组织□□罪的共犯行为中剥离出来的,让原先组织□□罪中的帮助犯正犯化,不再是一般的共同犯罪。最高法丶最高检有司法解释,明知他人实施组织卖淫犯罪活动而为其招募丶运送人员或者充当保镖丶打手丶管账人等的,以协助组织卖淫罪定罪处罚。”
“那就按这个定。”路从辜的耐心耗到了极点。应泊顿了顿,壮着胆子又一次否决了方案:
“还是那个问题,医生给人看病就算有罪吗?”
“说来说去,他什麽罪都没有了?”路从辜拍案而起,“你要我怎麽补充侦查?”
“我丶我也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应泊的心虚彻底暴露出来,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路从辜叹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补充侦查提纲呢?”
闻言,徐蔚然默默打开了文档模板——补侦提纲还没一个字都没写呢。
“先不急,我再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我会下不起诉决定。”应泊搪塞过去,“别担心,案子都到我这儿了,不会让你们背责任的。”
话已至此,路从辜差不多已经明白个大概了。他把杯子里的果茶一饮而尽,拎着外套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下次再玩这种把戏,我就不客气了。”
心思被看穿,应泊反倒坦然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神色终于轻松下来,起身追问道:
“那个……周末要跟我一起去看彤彤吗?”
“莫名其妙。”路从辜暗忖。但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居然一点断然拒绝的冲动都没有,或许因为是个心软的人都不可能不记挂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回过身,盯着应泊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很怕人。”
应泊一脸高深莫测:“我有办法。”
*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
路从辜的闷声从头套里传出来,他正在和兔子头套的两只长耳朵较劲,这双耳朵总是不受控地耷拉下来遮住视线。
对,这就是应泊的办法——扮成没有性别的玩偶,彤彤就不会害怕了。
彤彤的伤情好转了很多,换了新的病房,这一栋的病房里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连消毒水的味道里都混着彩色蜡笔的气息。徐蔚然也自愿牺牲了周末,跟他们一起来了医院,正在病房里给彤彤讲故事。
熊猫玩偶的绒毛领口卡着应泊的下巴,几十斤重的填充棉压得他脊背发酸。他摸黑把几包小孩子都爱吃的软糖塞进肚子前的口袋里,里面还有一把迷你尤克里里和其他道具。他有些後悔自己选了这个密不透风的头套,从头套的缝隙看出去,路从辜套着垂耳兔玩偶服,身後的兔尾巴一颤一颤的,但是有些秃了,粉白绒毛间露出制服裤子。
“操……”粉白色的兔子发出了不太和谐的低沉声音,“比防弹衣还难穿。”
应泊倒是玩了起来,他拍打着熊掌,摆开功夫熊猫的架势,仿佛是要跟路从辜过两招似的。路从辜没心情跟他打闹,避过了几式情意绵绵掌,兔爪伸向背後——他的一绺头发被玩偶服的拉链绞住了。
彤彤妈妈推门而入,见二人这副尊容,憔悴的脸上多了一丝诙谐。她的目光在熊猫的大肚子和兔子裂开的秃尾巴之间游移,嘴角抽搐两下,突然背过身去,肩膀抖得像筛糠,憋着笑说:
“两位,孩子午睡刚醒。”
应泊艰难地挪动着,岔开两腿,端坐在活动室的折叠椅上,头套搁在膝头。他用熊掌帮路从辜从头套的桎梏中挣扎出来,向刘奕玲招手:“您坐。”
小小的折叠椅不仅要承受成年男性的重量,还有他们身上的几十斤棉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路从辜的兔爪搭在椅背上,问:“孩子最近还做噩梦吗?”
刘奕玲的手指绞缠在一起,轻轻点头:“偶尔,比之前好一点了。社工经常来看她,还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一直在开导她。”
路从辜松了口气,应泊看向他,发现他乱发间还粘着化纤绒毛,忍不住挑了挑嘴角,又转而问道:“後续治疗计划定了吗?还需要多久?”
“下周要拆胫骨的外固定架。”刘奕玲用指甲刮着帆布包上的卡通贴纸,“时间……不知道。医生说,情况乐观的情况下,至少也要休养三四个月。”
“我朋友的导师是一中心医院的大拿,有人脉。要是恢复效果不好,我可以帮忙打听打听。”他忽然住了嘴,意识到好像不只是医院的问题,“治疗费用有困难吗?”
“医保能报一大部分,也有好心人捐款,但还是不够。孩子他爸把房子挂中介了,我们俩在医院附近租房陪护也行。”
先前的几次手术已经花了不下数十万。应泊想找手机,想起手机在制服裤子口袋里,只好作罢,承诺说:
“我回头去问问未成年人检察的同事,也许可以申请司法救助金。”
“给您添麻烦了……”刘奕玲压抑着哭腔。应泊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从玩偶服口袋里摸出一包软糖,递了过去,问:
“我之前听您说,孩子喜欢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