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同眠他轻轻掀开自己的被子,膝盖缓慢……
如果催眠也有僞科学,那数羊一定是其中之一,这是应泊的最新发现。夜太静了,只能听见空调外机的水珠滴在窗台上,像个走不准的钟。应泊盯着床头插座,身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路从辜又在微调睡姿了。
他一定以为自己动作足够轻巧,应泊什麽都没发觉。实际上他从侧卧改成平躺,又从平躺改成侧卧,每一次翻身丶擡腿丶扯被子,应泊都觉察得清清楚楚。
什麽都要比赛是小朋友才会玩的幼稚游戏,可现在应泊无比希望自己能早一点入睡,被人一拳打晕也好,这样他就不会被胸腔里砰砰的心跳吵得心焦了。
用各怀鬼胎来形容这两个人现在的状态也不为过。睡是睡不着,又不好意思玩手机,只好硬熬。思绪从今天都干了什麽,现在几点了,飘到明天早上吃什麽,最後一齐落在:“他在想什麽呢?”
应泊已经不想再猜路从辜为什麽生气了,在感情中装傻充愣虽然像个懦夫,但实在舒服。今晚夜色很好,不该浪费在互相猜疑上。
“唉。”不知是谁的轻声叹息,或许两个人都有。应泊和路从辜同时翻身,从背对背变成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应泊首先默默转了回去。
真奇怪,他竟然能明显地感知到身後有两道目光沿着自己的脊柱向上游移。路从辜不小心压住了他的被角,又迅速退回分界线那侧。应泊闭上眼,打破粘稠的沉默:
“腿疼就搭过来。”
路从辜的呼吸停滞了半拍,许久都没有动作。正当应泊以为他要用装睡拒绝时,他轻轻掀开自己的被子,膝盖缓慢地丶试探性地压上应泊腰窝。
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再靠近应泊一点,腰腹快要贴在应泊後背上。路从辜拼命把控呼吸的轻重,压制腹部的起伏幅度,留出最後的一点缝隙。
应泊始终没有动。大腿上的软肉在腰间磨蹭,带着从下到上愈发滚烫的体温,分量重得像块铅,却又轻得像片羽毛。应泊咽了几口唾沫,总算收住了脱缰野马一般的念头。他反复乞求自己转身抱一抱身後的人,哪怕被推开也无所谓,可那点可怜的自尊又扼住摇荡的心神,像根绳子一样捆住了他。
这样也够了,他转念一想。
可紧接着,应泊的後颈被鼻尖抵住,一只手从後环住了他。
应泊微不可察地战栗了一下,腰线随着触碰绷成拉紧的弦。
谁都没有说话,放任身体之间的缝隙渐渐弥合,最终紧紧贴在一起。他们仿佛在暗潮涌动间达成了默契——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吧,明早醒来就忘掉。
身後的呼吸声终于平稳了,应泊的指尖也终于敢触碰横在腰间的手腕。他极缓慢地翻身躺平,侧过脸去。天光已经有些泛白,足够他看清路从辜睡梦中微微颤动的眼睫。
上下眼皮在打架,应泊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束缚着神智的绳索也缓慢地放松。他一手抚上肩膀旁边的那张脸,指腹摸索着脸颊,低头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嗯……”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模糊的鼻音。
应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悬而未决的昨夜纷纷溃散在熹光里,那些未尽的诘问与答案,全都属于今天的朝霞。
*
路从辜是被腿上冰凉的触感激醒的。他困得睁不开眼,用力把眼皮扯上去。屋里没开灯,他向下看去,盖住腿的被子被掀了起来,小山似的堆在他肚子上,後面若隐若现的是应泊的脑袋和脊背,吓得他猛地掀开被子:
“你干什麽?”
全貌展露出来。应泊半跪在床尾,两个指头还捏着医用棉签,懵懂地看着他:
“上药啊……还能干什麽?”
大脑里反复播放刚才浮想联翩的片段,路从辜顿时懊恼自己都联想到哪里去了。他用手肘支起身子,酸痛感袭上四肢。昨天打架打得太狠,休息了一晚,每一寸肌肉里都攒了不少乳酸,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声嘶力竭地喊痛。
“你丶你不会开灯?”路从辜攥着被角。
“开灯你不就醒了?”应泊活动了一下脖颈,“别动啊,还没完呢,结痂裂开了。”
他伏在床边的上半身又往上探了探,路从辜踩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再往上挪,下半身的光景都要被一览无馀了。应泊很快会意,顺从地退了回去:
“好,好,我不动。”
路从辜用被子蒙住头,困意又一次占领了意识的高地。不知睡了多久回笼觉,他被应泊摇醒:
“七点二十,再晚要堵车了,我送你。”
“不用。”路从辜翻了个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我抓着电线悠过去……”
应泊穷尽自己毕生所学思考,试图理解:“那你怎麽上楼呢?”
路从辜被问得烦了,皱了皱眉:“……我可以骑着肖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