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99章应泊和路从辜,则是这个……
对于一个体量正常且阶级成分复杂的班级来说,後排男生无疑是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镇守在教室大後方的他们身型非高即壮,因而能以并不占优势的人数扛下班里绝对多数的重体力活,干活时集体出动的场面很难不引人注目。他们往往也是老师们最难解的“斯芬克斯”之谜,课下是脱缰的野马,课上就变回沉默的羔羊。教室里的每样物件都有可能在他们的冲突中毁于一旦,而後排集体中的每一个“自己人”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冲突的对象。他们大多热心肠,班里的大事小情都有他们的份,有时却难免好心办了坏事。
他们次次认错态度良好,但也向来屡教不改。
应泊和路从辜,则是这个群体里合群又不算太合群的存在。
合群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合群的人各有各的不合群。譬如刚刚同应泊打上交道的路从辜,怎麽也没想到日後两人会“臭味相投”到那种地步。
那时的应泊不像现在一样说话做事力求滴水不漏,言语举动还带着些少年人的轻狂和恣肆。你当然无法否定他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但平心而论,他与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还是有那麽一点儿的差别。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点儿特立独行的差别,才有了那个对两人来说都不算光彩却不愿忘怀的开端。
那是一节月考後的英语课,被学生月考成绩深深打击的英语老师痛定思痛,决定从默单词开始抓起。学生们已经摊好了本捏住了笔等她发号施令时,才猝不及防地被告知:这次我们一口气默写两本书的——老规矩,最多错一个。
这回轮到学生们痛定思痛了。
路从辜原本是想再挣扎挣扎的,但从头到尾看了一轮,实在没有什麽可以补救的了。默的六十个单词里他大概空了五六个,还有几个涂涂改改拿不准的,这肯定达不到“最多错一个”的严苛标准。
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回想过去,默不下来的最惨结果是打回来自己抄一遍汉语去办公室重默。虽然路从辜自己没经历过,身边这一圈却早已是办公室的常客,从他们嘴里听来的也都是蒙混过关相当容易。
于是路从辜打定主意——
算了,就这麽交吧。
就在他撂下笔,像块抹布一样趴在桌面消极抵抗时,老师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奉劝你们谨慎一点,这次默写班主任特别重视,判完後要亲自过目,希望各位同学好自为之啊——再检查一会儿就交。”
这一两句话的威胁意义不言而喻。“班主任”三个字让路从辜勉强擡了擡眼皮思索片刻,终于再次打定主意。
唔,算了,就这麽交吧。
搬出班主任这一招对路从辜没用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没用,一时间惊愕者有之悲叹者有之,继而隐约有窸窸窣窣的书页翻动声。路从辜一扭头,正凑一起翻书的邻座三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挤眉弄眼。
路从辜看懂了他们的口型:还不抄书?你都会了?
他摇摇头,又把脑袋扭了回去。这个方向朝着窗户,视野中间的是跟他隔着一条过道的一对同桌。座位靠窗的学生叫应泊,路从辜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成绩很好。至于靠外的那位,除去知道姓名廖岳达外,他就所知不多了。
这两位看上去很守规矩,可盯得略微仔细点,也能发现点猫腻来。
廖岳达同学还是沉不住气,先是一点点挺直了腰板,随即两只眼不住地往同桌应泊那边乱瞟。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为了引起应泊的注意,他稍作犹豫,一把就掐在了应泊的大腿上。
应泊疼得一个激灵,马上两道质问的眼神就投射过来。廖岳达拿笔尾敲敲本子,改作一副乞求的神情。应泊会意後指了指自己的默写本,把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路从辜这边看戏看得热闹,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很不巧的,应泊还没转过脸去,竟把他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应泊微微偏了偏头,终于确认了的确有人在关注自己。没有回避这两道目光,他挠了挠後脑,向路从辜绽出了一个讪讪的笑。
这一笑并无恶意,却实实在在地使路从辜有些无所适从,他只能迅速收回目光,抓起笔装作无事发生。碰巧老师的声音也在此时恰好响起,破除了他的尴尬;“……好了,交吧。”
路从辜长出一口气,以为一切到此为止了。老师却转了转眼珠,改口说道:
“这次我们不收全班的了,只收这次月考英语成绩後二十名,太多了我判不过来。”她略微顿了顿,“成绩跟排名你们应该都知道,不需要我点名了吧?”
“不需要不需要!”立刻就人附和。
路从辜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早知道有这麽一天,考试前就多在英语上下下功夫,现在还能给自己减个麻烦!
身边三位捂着心口痛不欲生,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伴着全班多数人兴奋的窃语,路从辜作为代表,拎着四个本子走上了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