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者。”
应泊抿紧唇线,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路从辜站在他身旁,轻声问:“你要现在拆?”
应泊手指停在封口,却久久没有动作。指关节分明发着力,可却像被一层细密而无形的阻力包裹。他不是怕信里的内容——而是怕再一次面对那个熟悉得像镜子的逻辑,那种将道德与秩序拧成绞索的丶无法反驳的“讲习”。
他最终没有拆开。
手指缓缓松开,他将信封重新放入透明密封袋里。
路从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只轻轻点头,对旁边的民警吩咐:“把人带去观察间,先安顿下来。”
那名民警正要走,又被路从辜唤住:“他叫什麽?”
“查过了,”民警低头翻开调取结果,“是附近一所高校的大四学生,叫阮捷。两天前他家属刚报的失踪,原本以为是学业压力大离家出走。”
“有没有案底?精神病史?”
“都查了——没有。成绩还不错,是土木工程系的。但从昨晚开始监控就没再出现他的踪迹,直到今天来报案。”
应泊眉头轻动:“学校有说他去哪了吗?”
“导员说临近毕业,很多学生都会出去实习旅行,学校不可能顾及所有人。”
路从辜看了一眼仍坐在观察室角落的阮捷:“再问他一遍,看他现在能不能说清楚他见到的‘殉道者’到底是谁。”
不到十分钟後,阮捷已被带入单独观察间。他精神状况有明显改善,不再喃喃自语,也能和人对话。他洗了脸,换了套临时衣服,整个人虽然仍然憔悴,但眼神开始聚焦。
路从辜和应泊一同坐在单面玻璃後的暗室中,注视着那张年轻却已经深深印下某种阴影的脸。
民警开门坐下,尝试引导式谈话:
“阮捷,你现在很安全。你把信送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想说?”
阮捷低着头,双手交握在一起,骨节发白。片刻後,他声音嘶哑,却每个字都清晰:
“我……是唯一活下来的。”
这句话让监控室里瞬间静了一瞬。
民警一动不动:“什麽叫唯一?”
阮捷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我们……被关在一个地方……一个废弃的化工厂。”
他略略一停,补充说:“我们有五个人。”
“被谁关的?”
“一个男人。”阮捷擡起头,眼神里布满未散的恐惧,“他说他是殉道者。”
他咬牙似乎要说出更重要的内容,表情几次挣扎,像在压抑记忆深处那些无法承受的细节。
“除了我们五个,还有一个人……他说那人是地方贪官,叫‘付科长’。他把我们和那个付科长一起关进去,不给我们吃饭,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屋里全是化工废料的味道。三天後,他出现了。”
应泊坐在监控後面,身子一震。路从辜双臂交叉,眉头已皱紧。
“他说……要我们玩个游戏。”
阮捷说到这里,开始颤抖,声音已经哽咽:
“他说——只要我们之中有人能杀掉那个‘付科长’,那个人就能自由离开,但其他人都会死。”
“如果没人动手,五个人都能活……只要等到警方找到我们。”
民警慢慢把记录笔推近:“然後呢?”
阮捷脸色发白,声音像是从喉头硬生生拽出来的:
“我杀了他。”
沉默。
没有人说话。空气像被压进冰柜,连空气的震动都被凝固。
“为什麽?”民警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