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抚在他後背摩挲的手掌又慢慢收了回来,站起身冲他一笑:“那我先去背台词了,你坐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何湛程低头玩手机,没理他。
男二小跑着走了。
何湛程咬牙切齿地嗤了一声。
真是世风日下虎落平阳,按以前,他早一巴掌呼人脸上了。
男二本名叫裴阅山,二十四岁,长得一表人才,全平台光颜粉就达两千万,艺名裴玉,取“温润如玉”的意思。
昨晚卫生间闹得那一场,裴玉待厕所缓了好半天才出来,正不巧,回包厢拿东西时,看到何湛程在走廊摔炮仗似的,抡着胳膊噼里啪啦地摔手机,屏幕砸得稀巴烂,吓得裴玉愣住原地,一声不敢吭。
等何湛程发完火儿,开始烦躁地一个劲儿挠头发,裴玉犹豫半天,最终鼓起勇气走过来,问要不要帮何湛程修一下手机。
何湛程心烦意乱地瞥他一眼。
裴玉连忙解释他没别的意思,并重新自我介绍,说他前两年在珠宝晚宴上遇见过何湛程,希望以此唤醒何湛程的记忆。
那时他还是个到处跑商务的七八线,参加晚宴也不是主办方请他,是他自己花钱进来露脸的,坐的位置也偏僻,无人问津的角落,直到有人过来找他搭话。
一个五十多岁的油腻卷发男,拿着名片就坐到了他旁边,自称是大有来头的杂志摄影师,去年刚和xx顶流xx大咖合作过,一边说,一边对他动手动脚,肥肿萝卜手伸到桌底下摸他大腿,搞得他很局促。
经纪人坐在一旁视而不见,他也不敢吭声,何湛程那年才十八岁,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子,穿着奢侈品牌高定西装,大背头,笑眼迷离,手里晃着红酒,整个人珠光宝气的,从他身旁路过。
他低头忍受着陌生男人的骚扰,闻着少年经过他时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不禁自卑地想,像少年这样的人物恐怕一辈子都遇不到他这样的处境。
没料少年突然就停在了他身边,毫无预兆地抄起一整瓶香槟,哗啦啦浇在那个摄影师脑袋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摄影师被当衆羞辱,骤然狂怒拍桌而起,一转身,正对上何湛程的脸,态度立刻三百六十度丝滑大转弯,连忙鞠躬说对不起。
跟何湛程说完,又扭头对裴玉说,复读机似的,满嘴抱歉自称该死,见何湛程没反应,边说边退,一溜烟跑了。
“没劲。”少年兴致缺缺,举杯喝酒。
猩红的酒液灌进雪白的喉,粗大的喉结滚动,一下,又一下,在定格住的镜头下缓缓起伏着,勾起人无限欲望。
少年随手把空掉的高脚杯放到他桌边,然後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玉因为这件事一直对何湛程抱有好感,他没想到这小少爷完全不记得他,他自认长得还挺有辨识度的。
何湛程懒得听他讲什麽故旧情长的恩怨牵扯,把手机扔给他,让他修好了明天带剧组来。
他手机没贴膜,也没壳,平白无故挨一通摔,裂得跟件艺术品似的,就差没成渣渣了,除了机芯基本要全换一个遍,价格最低三千块。
嗯,他没钱。
“小何!”
道具组带他那大哥从东厢房推出来一箱重物器材,隔着老远喊他:“来,休息好了就赶紧把这东西装车,送陈副导那边去!快点儿啊,二十分钟後他们就要用!”
刚点开短信准备给戚时来两句狠的,猝不及防被人一声催促打断,何湛程低声咒骂了句,然後关手机揣裤兜,再擡头,一脸阳光灿烂地小跑过去接箱子:
“来了哥!”
***
戚时整个人斜躺在总裁办的真皮沙发里,两条逆天长腿,一脚踩地,另一条胡乱搭在沙发扶手上,本来是午睡时间,他闭眼才没一会儿,隔两分钟就去扒拉一下短信,看看小傻子有没有给他回复。
答案是没有。
戚时将手机扔一边,不免觉得有些扫兴。
从昨晚何湛程问的那一句话开始,他承认自己对小傻子有点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觉,本想着一来一往,领教下对方的能耐,没料他这才发出一句,敌方就怯懦退缩了,就像赛场上他自以为很帅气地抛出去一个好球,对方接都没接扭头就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莫名搞得人心情很差劲。
这小傻子战斗力忒垃圾。
嗯,得调教。
戚时揪着胸前的领带缠缠缠,思量片刻,霍地坐起身,冲门外一声喊:“茉莉!”
茉莉闪电般出现,推门小跑到桌前:“戚总。”
戚时笑容可掬:“何老三那几箱子行李是不是还放公司仓库?”
茉莉不明所以,点点头:“对,我已经派人安排了,下午就装车送走。”
戚时大手一挥:“不用了,怪浪费钱的,给他捐了吧。”
茉莉人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