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的视线从头到尾,再从脚到头,忽地,轻喷一口烟,笑着又啧一声,然後,冲戚时竖了个表达赞赏的大拇指。
戚时被何老二这赤裸又轻挑的目光给羞辱到了。
同为无赖,戚时深知自己跟这人硬碰硬没好处,只好强憋着火气,瞪着对方:“看完没,看完就给老子把门打开!”
何棣坤聋子似的,懒懒软塌着肩膀,手指夹下烟,扭头问他:“你怎麽称呼我?”
戚时冷冷道:“何棣坤。”
何棣坤眯起眼,连忙晃晃食指:“No,no,no,弟夫,我之前告诉过你的。”
戚时翻了个大白眼,心想这一大家子都是神经病,压制着脾气说:“我跟你弟弟已经没关系——不,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恋人的关系,所以不管你是起哄也好,还是误会了什麽,现在都已经没有必要。我现在是以你何家客人的身份,请你帮我把门打开,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现在只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何棣坤笑了,从裤兜摸出盒黄金叶,抽出一支烟递过来。
戚时莫名其妙,接过来叼嘴里,伸手找他要打火机。
何棣坤亲自过来给他打火。
“这些天,他很想你。”
戚时叼烟的动作忽地一颤,随即淡笑:“那又怎样?”
何棣坤挑眉:“你不了解他,他这人从不——”
戚时冷笑:“我当然不了解他!我如果了解他,我从一开始压根就不会碰他,更不会让他碰我!”
何棣坤冷眼睨着他:“说完了麽?”
戚时莫名心虚:“说完了。”
何棣坤夹烟的手指虚擡起,隔空指他一下:“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断。”
戚时也终于上火了,沉声反问:“所以呢,你想说什麽?当哥哥想哄弟弟开心,把一根烂透顶的红线硬栓到我的手里,睁着眼说瞎话,告诉我他何老三这种滥情的人有多喜欢我丶多想我,把老子骗得回心转意了,好让老子继续回去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就是你们何家人的作风!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你当我戚老二是傻子吗?我他妈吃你这一套?!”
何棣坤语气颇为随意:“我管你吃不吃这一套,我只信自己看到的。我在还没见过你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你了。”
戚时猛吸两口烟,重重吐出浓雾:“少放屁,你从哪儿认识我?”
何棣坤笑:“从他的眼睛里。”
“……”
“老三其实很怕无聊,他的眼睛总是无神的,尤其无聊的时候,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好像随时会腐烂掉。”何棣坤吸了口烟,缓缓吐出,讲述道:“但最近他好像就没无聊过,哪怕他一个人待着,他那双眼睛也总是朝虚空里看着什麽,完全沉浸在某处,一点也不像他。我送礼物给他,他也不和任何人亲近,再漂亮的女人,再英俊的男人,他都放不进眼里,所以我猜,他一直想着的应该是某个人。”
戚时立刻就破案了,又一拳砰地捶在门上,冲人恶狠狠道:“我说呢,程儿长得这麽乖,怎麽年纪轻轻就这麽混账呢,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抽电子烟也是你这个好哥哥教的吧?!”
何棣坤耸耸肩:“他成年了啊,成年人玩玩就玩玩了,而且老三远比你想象中要聪明,他自己有判断是非的能力,烟也不是我主动给他的,是他看到我在院里抽,突然走过来找我要,我没给,拿了个电子烟给他玩儿,这已经算很负责任了好吧?”
戚时眉头紧锁,好容易安放下去的心,又被人三言两语给吓得紧紧提了起来。
一腔熊熊热烈的正义火焰在他胸膛里愤怒地燃烧。
他怎麽能把他家程儿继续放在何老二身边?
程儿如果一直跟着何老二,那肯定是要会学坏的!
戚时当机立断,对人道:“我不走了,程儿跟着你,我不放心。”
何棣坤讶然:“不是,你怎麽能这麽快就妥协啊?我还有两篇八百字腹稿没讲完呢!还有,老三跟着我咋啦?天天吃香喝辣的,我哪里亏着他了?”
戚时无语至极,下巴冲大门一擡,催促;“快把门打开,老子要被冻死了。”
“不行,万一你骗我怎麽办?”何棣坤下巴也一擡,冲隔壁房间道:“你去穿他的衣服。”
戚时皱眉:“你知道他房间密码?”
何棣坤脱口而出:“199816。”
戚时脸上腾地一红,转身就去开门。
身後人嘎嘎贼笑:“弟夫,这是你生日吧?我记得你比我大三岁来着。”
“你也知道老子比你大三岁啊,一口一个弟夫,没大没小!”
戚时深觉何老二比何老大要讨人厌百倍,甩手就把门摔上,趿拉着拖鞋,在何湛程令人眼花缭乱的潮装衣帽间里拿了件黑T恤和运动裤套身上,又挑了件薄棉卫衣和长裤,塞了双棉袜子在兜里,急急推门出去。
何棣坤还靠在走廊墙边抽烟,见他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笑得很欠抽。
戚时不耐烦道:“又怎麽了!”
何棣坤唇角一勾,摘下嘴里烟头,对着戚时,在半空连续画着一个又一个心形烟圈,然後逐一点破。
“天冷了,我们家老三还在外头冻着,本打算提醒弟夫你快去海边献个殷勤,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懂事。”
“废话!”戚时一把将他推开,大步往电梯里走:“老子比赛还没结束呢,当然要回去了!”
“比赛?搭讪比赛吗?”身後人好奇问:“筹码是什麽?”
“你弟。”
“哦,那如果他赢了呢?”
“在这场游戏里,不管谁输谁赢,他都得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