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走了。
本来想和你一起吃早饭,守了你一上午,见你睡得像只猪,没忍心叫你。
云叔开车送我去机场,你放心睡吧。
—程儿
两张便贴摩挲在指间,他笑着笑着,止不住流泪。
低头继续扒拉手机消息,都是对方刚发来的。
【我上飞机了】
【我去过中医部了,告诉他们你最近一周睡得很好,刘主任说,先让你戒药观察一段日子】
【二哥,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你长期依赖药物维持精神状态,否则到晚年你会很痛苦】
【按医生的要求做好吗?】
【如果你依旧觉得不舒服,及时打电话给我,我陪你一起去看】
【我也看过我爸了,他一直在睡,呼吸微不可闻,我就把航班推迟到晚上了】
【我知道自己陪在这里没什麽用,但我不想後悔】
【Noah让我不要打扰他,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和他说了很多话】
【二哥,我有点儿害怕】
眉心蹙起,他表情凝重地盯着最後一条消息。
半晌,他手指敲着打字键,认真编辑一条:
—有我在,你怕个鸟。
发送完,戚时低头搓了两把脸,搓完,不够解困,一咬牙掌心卯足了劲儿,狠狠扇了自己两个清脆响亮的大耳刮子,惊得整个寂静卧室都跟着回荡了几秒馀音。
然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长腿一跨迈下床,赤着脚飞快跑去卫生间洗漱,顺手给茉莉拨电话。
那边茉莉迅速接通:“喂,戚总?”
戚时歪着头,肩膀夹着手机,一手举着刮胡刀嗡嗡地刮着胡茬,嘴里含混不清地交代:“¥#@*&%¥%#……”
茉莉:“……”
茉莉:“戚总,您打字也行。”
戚时俯身,一口泡沫水吐进盥洗池,擡手一抹嘴。
“订机票和酒店,三小时後,我飞沪上。”
“好的,我立刻安排。”
“但是,您这次不住何家了吗?”
“何家离医院太远,老子从今天起就住在病房了。”
“你叫人摆个单人床,回头儿我行李都扔酒店,人过去。”
“啊,”茉莉犹豫道,“这做得有点过了吧?何董那边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您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戚时冷呵一声,“老子就别有用心了,他能怎麽着?老子是无赖,他是君子,你见过哪个君子能跟无赖讲道理的?再说了,他何老大就没问题了?这小子忍辱负重多年,现在可算是登上皇位了,隔三差五就跑进病房冲着老头儿阴阳怪气,把人老头儿说得直掉眼泪,他一家之主的胸怀呢?气魄呢?”
“我告诉你,这事儿老子可憋得够久了!为了帮他树立起大哥的光辉形象,他私下干得那些小肚鸡肠的卑鄙行径,何老二何老三我可是一个都没告诉!我知道那小子一路走来不容易,但他也得给老子适可而止吧?回头儿要是真把老子的干爹给逼死了,我怎麽跟程儿交代?”
茉莉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父子的恩怨,咱们干涉不了,只能尽力而为吧。”
“干涉不了也得干涉!”戚时疾步走去衣帽间换衣服,随手将手机扔橱柜上,吩咐道:“你带点儿人来,把何老大那几个秘书助理和保镖全都轰走,嗯,就说,这都是他们何董的意思!何闽轩那小子最近忙着对付董事会的人,估计也没空管医院这边的事儿。”
“是。”
临挂电话,茉莉想起什麽似的,忙问:“您晚上是吃飞机餐凑合了,还是等落地了,我帮您订?订餐的话,是川菜,湘菜还是鲁菜?”
“切,什麽飞机餐,什麽这个菜那个菜的,谁乐意吃那玩意儿?”
茉莉:“啊?”
戚时身姿笔挺地站在穿衣镜前,昂着下巴,手指有条不紊地系着领带。
“老子要吃爱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