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将自己给过别人?
她和太子,还没有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左忌惊喜,可一瞬间,孟春枝已经抽回手去,低头放下袖子,说:“我知道你惦记这个,只要你能救我弟弟出城,我乐意……乐意报答你。”她现在没有别的能给,左忌又迟迟不肯行动。
左忌愣了,他看着孟春枝,脱口问:“太子肯救你,你也许了他这个?”
孟春枝摇头:“他是直接求了皇上,皇上便将我赐给他了。”
左忌深吸口气,哼了一声:“咱们不听皇上的!”
孟春枝苦笑一下:“听皇後的?”留我在这宅子里给你生孩子,做人质?
左忌注视着她,不敢说自己要造反,怕惊吓到她。只说:“你先好好住在这里,不要胡思乱想。待我送他出了城立即回来找你。”他不应该去查看她的守宫砂,尤其这种时候。
左忌退开两步,心里悔恨自己,又说:“你吃点东西,我很快就回来。”他必须送赵如意立即出城,叫孟春枝安心,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威胁她,好快点放松下来,别再这样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
“我走了。”左忌出门便吩咐人取门锁过来,又告诉孟春枝:“我把门锁上,免得有人打扰你,你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孟春枝听见落锁的声音,她的世界便被单独的隔绝开来。
有说话声,是左忌在交代着什麽,有马蹄声,左忌终于走了,细听,是直奔城门方向去的!
孟春枝闭上眼睛,浑身酥软,仰躺到左忌的大床上面。
她很累,很累。暂时的囚困为她营造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起码左忌回来之前,她能获得片刻无人打扰的宁静。
她知道,很多事情即便殚精竭虑,也终究不是她能左右。
孟春枝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的祈祷。
昨日,她护着赵恒走出鸿宁宫不远,便碰见赵公公迎面过来,远远的喊她:
“陛下宣你过去,正急等着呢。呦,太子殿下?陛下也招您过去说话,王公公正到处寻找,想不到叫我巧遇了!”
孟春枝心里一惊:“陛下宣我丶还宣太子?不知是有什麽事吗?”她看了赵恒一眼。
“管他什麽事,去了不就知道?”赵恒满不在乎地先行一步。
孟春枝的心从那一刻就开始打鼓,毕竟她从打入宫,侍寝三回,第一次是皇後授意;第二回是秦贵妃宣召;第三回,是太子假传,从中搞鬼。
虽然知道会有这命她去下药害皇上死的第四回,可不应该是这样,秦贵妃没等回来,皇後也没来催逼之前,赵公公竟然会主动过来传她去?且还同时传了太子?
皇帝不会是听见了什麽风言风语,想要找我们俩过去对质吧?
赵恒高冷地走在前面,仿佛一点也不担心,现在想想,对赵恒来说,这位父皇想是比他那母後宽仁慈爱多了。怪不得他胆敢在父王的病榻前面调戏父王的妃子。
可是他不怕,孟春枝怕,尤其想到秦贵妃,想到金雪舞。
孟春枝忐忑不安地追了上去:“请问公公,我这次侍寝,又是秦贵妃的主意吗?是她累了,想叫我去替替吗?”
孟春枝知道这时候应该给赏,偏她素日用来赏赐人的箱笼早已经在放火之前全给了韩磊了,自己手里什麽也没剩。
“你少废话,快点走吧。”不给赏钱,赵公公自然不耐,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前三回侍寝都曾擡水沐浴,这次却没有,更说明传她的目的不简单。
赵恒在前头走,赵公公紧随其後,孟春枝只得跟上,可心里着实不安,边走,边将发髻上的钗配丶耳朵上的坠子,腕上的玉镯全撸下来,用帕子一包呈献上去,压低声音:“赵公公,我心里头好慌,您多少提点我两句,是不是秦贵妃她记恨我,在皇帝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赵公公乜眼一瞧,趁赵恒不注意立马将东西都收进了袖子里,告诉她:“与秦贵妃没关系,皇上找你,是在御前侍卫捉住了许太医,审问不久之後,传出来的令儿。”
孟春枝心里一震:“许太医?”被捉住了?她瞬间了然——龟息丹保不住了,自己最後的生路,要被堵死了!
她心跳加速,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早知道会这样,方才还不如跟左忌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麽,见不到他的时候尚能清醒,自劝些该和他好聚好散客客气气,做不了夫妻也要做朋友的话,何况他今日肯来搭救,也算没白跟他好过一场。
可见到了他,心里的怨恨怎麽压都压不下去,想捶他丶想打他,嘴巴变成刀子,怎麽绝情怎麽伤人就怎麽说话,专朝他的心窝子里狠戳。
也许和他就是这样有缘无分吧。
今夜会是我的死期吗?
孟春枝六神无主,边走边求:“赵公公您得救我,倘若陛下他喜怒无常,您可得多替我说说好话,回头我把我压箱底的好东西都送给你。”
赵恒忽然回过身来,用目光逼停了衆人,憋着气的样子,紧盯着孟春枝一个,道:“我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慧还是说你傻!”
孟春枝愣楞的,莫名其妙回视着他。
赵恒忍无可忍:“有我同往,焉能叫你出事?你却宁可去哀求一个下人,也不肯来求我?”
赵公公急忙道:“太子息怒,孟妃有您做靠肯定万无一失,奴才不过是借了您的光讨得了她的赏。”
赵公公努力缝合,直给孟春枝使着眼色,孟春枝却傻愣楞的张口结舌,没有表态,赵恒气得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赵公公也生起气来:“橄榄枝都塞到心窝子里了!你这时候不抓住了顺杆往上爬,等什麽呢你!”
“我……我……”孟春枝也知道坏事了!恐怕因为赵恒这句话,赵公公就是能帮也要袖手了,赵恒又气成这样,能替自己说话吗?可怎麽办?
唉!
转眼来到明光殿时,见从前暮色沉沉一团死气的地方,竟是罕有的热闹,皇帝双眸炯亮端坐正中,揽着九皇子与他同坐。秦贵妃冷俏俏地陪伴于左首,许太医跪在当中。
赵恒走在前面,拜见父皇时,赵如意挣脱怀抱奔他跑来,扑在他的怀抱里呼喊:“太子哥哥!”好不亲热。
孟春枝则与下人们一齐下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她入宫以来,赵王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久违的故人从梦中走来,下意识站起身:“玉丶玉灵?”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