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赵拓,依次查看了十几间堆满无数财宝的密室,赵拓越看越惊,印象中母亲一向食斋吃素,身无分文,慌忙问道:“母亲,这些财宝究竟是从何而来?”
边说边走到了最後一间石室,赵拓赫然看见,一座雕工精美的黄玉摆在他的眼前,不正是郭聪经手,最後由金雪舞献给清河的那一座?
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抚摸着,生怕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些都是母亲这十多年来,辛辛苦苦给你攒下的。”
赵拓吃惊的目光中,归寂道:“我不瞒你,母亲年轻时,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子,後来我被迫入宫,与他分开,他因此,饮下剧毒之物打算殉情而死。”
“这麽多年,我一直当他死了。後来出宫做尼姑,也在每日替你祈福的同时,也为他祈福。许是老天开眼。十几年前,我竟发现,他非但没有死成,竟和我一样也出了家,去做了道士!”
“我俩一见如故,互相诉说衷肠,才得知他当年饮下毒物时,竟路过一位仙人,赐药替他解了毒,他拜在恩人门下,学成了一身本事,他答应我会保你丶帮你,所以替你攒下这些财宝,儿啊,只要你肯尊他一声亚父,不仅这里的一切全是你的!有他保驾,你又何愁大事不成?”
母亲所言果然不假,赵拓这一跪,什麽都有了。
这位亚父不仅慷慨地给了他如山的财宝,还有本事用些鬼魅邪术,将他封地上面的蛮夷全都召唤起来,建立一个“信龙神教”,并由信徒组成所向披靡的军队。
赵拓靠着这支军队纵横南北,平乱退敌丶入主赵宫,扶持了萧潇做太後,又给她的儿子取名赵信封为皇帝,封自己做摄政王。
赵拓早晚称帝,他勃勃的野心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用邪教约束进来的那些教徒,各个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无法无天,不仅早就给赵拓用上了天子仪仗,他们自己也以宰辅丶国师丶开国大将军自称,到处惹是生非,搜刮民财,最激进的地方甚至到了不信神教丶不捐教资就杀人灭口的地步。
赵奢看不惯,斥责几句,竟然被这些教徒当衆给碎杀了,赵拓早已经意识到,他约束不住这些蛮人。
他们全部只听亚父的号令,表面上看,是他挟幼年天子以令诸侯,实际上,自己也不过是亚父手中的一个傀儡。
亚父说什麽,他就得听从什麽,亚父叫他带人诛灭几个藩属国,他都照做了。方一回来,又叫他带人去捣毁咸阳行宫,叫他去杀了岳後及赵恒夫妇。
赵拓犹豫,提议不如派人将岳後及她手下的残兵败将一路向北方驱赶,还是借北方左忌之手,杀死他们。
亚父不等说话,归寂站了出来,冷厉地告诉赵拓,她不喜欢任何的迂回!她杀赵奢就是要明白告诉天下,我们已经强大到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甚至垂帘之後的萧潇和赵信都很是多馀!他不明白赵拓究竟是在顾忌着什麽?为何不敢杀了那孤儿寡母亲身称帝?
赵拓说:“那孤儿稚幼,寡母弱势,杀他们如探囊取物,可是这宫里若没有他们占据着那个虚位也是不行的,儿子要南征北战分不出身去。”他答应母亲,待时机成熟,一定杀了他们,自己称帝。
此时,归寂与亚父已经公然同居在朝阳正院丶甚至明光殿中,做起了太上皇。还蓄养了不少女尼丶娈童供他们淫乐,起居奢靡,荤素不忌。
赵拓从不过问,仿佛只要母亲高兴,任何事情都愿意满足。
夜里,他住在鸿宁宫的偏殿中。
萧潇漏液前来,进门便跪在地上,百般婉转服侍。
她很懂情调,白日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夜里是不知羞耻的-妓-女,如今,她娘家被粉碎,他们母子无依无靠,儿子虽然当了皇帝,却随时都可能被废弃。她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终于爬上了赵拓的床榻,将她自幼便被刻意训出这水滑的身段,这伺候男人的十八般武艺,一一施展出来。
赵拓很是受用。
事後,萧潇趴伏在他胸膛上,低声向他汇报说:“亚父没有自己的儿子,即便每夜更换年轻的宫女,也生不出来。归寂师太并不嫉妒,甚至还亲自替他选人丶寻药。”
“嗯。”赵拓说:“这些你都不要管,我令你去盗药方,你弄到了吗?”亚父最大的本事,并不是他装神弄鬼,能建教,会骗钱,而是他掌握一个黄色浓汁的配方,自称神仙水,赵拓对上吴王,势所不敌吃了几次败战的时候,亲眼见亚父给兵卒赐下此水,普通人饮下後,血肉之躯,就会变得如同邪魔附体一般,状态疯癫丶体力暴涨丶所向披靡丶战无不胜!
萧潇婉转道:“药方是弄到了,可是只有让人饮下变疯魔的药,却没有让人停下来,恢复神志的方子。人吃下去这药,就一直发疯,连吃喝拉撒都不知道,直疯到体力衰竭爆亡而死方休。”
赵拓点点头:“你去把方子写下来给我。”
萧潇道:“那你称帝的时候,别杀我儿子。给我们娘俩留条活路。”
赵拓:“好说。”
萧潇赤身下地,正写着那药方,忽然有人扣门,赵拓喊了声进,是金雪舞。
金雪舞看见萧潇,竟如没看见一般,跪在地上,汇报赵拓说:亚父每逢初一十五,都跳舞宴神祭天,现在,那些舞蹈我已经全部学会,鼓点配乐也都学了过来,分毫不差。只要装扮上,夜里远远的,保证教徒辨不出来。
“太好了!”赵拓伸手便将金雪舞揽抱过来,抚摸着她说:“你如此替我分忧,你父兄也纷纷传书托我关照,我已经答应他们,等事成之後,定立你为後!与夫人共享天下。”
金雪舞终于等到这句话!
三年前,她不肯随岳後去咸阳,几次三番想要离开赵宫回去兰陵,却都被叛军的攻势逼了回来,甚至辗转流落,险些遭人侮辱。
最後是赵拓救了她,可她万没想到,赵拓那个尼姑母亲竟然对她极大敌意,甚至到了派人要毁她容貌防她迷惑儿子的地步!是赵拓百般维护,归寂才没有得手。
金雪舞在这宫中活得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一口。巴结讨好着赵拓,也日夜盼着能够逃离。
于是这三年,她亲眼见证着赵拓的疆土越来越广,权利越来越大,直至今日,终于隐约有了帝王之相!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改变。
尤其是许久不曾理会她诉求的娘家,竟然派人捎钱送信,过问起她是死是活来了,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留在赵拓身边,赵拓又成了气候的缘故。
赵拓的屋里只有一个妾一个女儿,那妾和女儿竟然也不是他的,而是五皇子托孤,寄在了他的名下。屋里这位萧潇,更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应罢了,她怕自己的儿子被废,就死皮赖脸的爬床,事後赵拓都会赐下避子汤,这愚蠢的货色也乖乖喝下去,以为这样就能挡住赵拓称帝了?
金雪舞装作大方不妒的样子,抽回自己的手说:“我是来和你商量正事的,你别光顾着动手动脚。”她始终矜持着贵族女子当有的风范,名分一日未定,绝不逾越雷池。庆幸的是,赵拓也很尊敬她。顶多也就是凑近她,贴着耳边告诉她:“往後初一十五,我可全靠你了。”
归寂绝不能想到,自己一直串辍赵拓去杀岳後丶杀赵恒,但赵拓的屠刀却抢先一步,先杀了亚父,又弑了生母。
金雪舞和萧潇为了今日,没少在他耳边串辍,如今他终于做出来了!两个女人却都不约而同的躲远回避,假作不知。
赵拓毫不犹豫地命人,将亚父拖出去剁碎了喂狗!他从前不配做我父亲,现今仍然不配!
至于母亲,当然要厚葬,就把後宫所有的女尼娈童全部给她陪葬好了,他早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轻轻放她躺在了里面,就如睡着了一般。告诉她说:“儿子终于成为了一个,母亲最想让我成为的,六亲不认之人,母亲对我可满意了?”
你本该安享晚年,可你偏偏不装相到底!让我和死去的父皇蒙受这样的羞辱,甚至外面都在传言,说我非先帝所出,是国师的杂种。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赵拓亲眼看人擡远了棺材。干涩的眼里,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翌日早朝,有大臣提议,说争战多年,人心浮荡,不少黎民百姓纷纷北逃,叫赵拓尽早平定天下,以安民心。
赵拓当然知道,在他统一秦岭以南的这些年里,左忌也已经马不停蹄地统一了秦岭以北。
早晚要与他一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