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最後一战(捉虫)
◎豁出去一切打赢这最後一战,才能换得天下太平。◎
越往南回,赵拓看见满目疮痍,心情便愈发沉重。
此方世界被祸害成这样,全怪那些-邪-教-徒,这些人之所以留下不杀,是要等到决战的时候消耗,如今,百姓和他一样,都只能再忍一忍。
他也养了正常的军队,这些人从他起兵到他做上摄政王,一直跟随他,他也十分豪爽,每次出征,人人都有重赏。
亚父留下的金山一多半被他养军队消耗,一少半被亚父做太上皇时,挥霍掉了。赵拓自己,反倒始终过着较为简朴的生活。
如今大战在即,财库空空,要想打仗,得先凑钱,他找来三司使王珂——这些要职,仍在使用着前朝的旧官,天下未定,科举荒废,一时也找不到替代,他让王珂给出个主意。
王珂说:没有办法,没钱不能凭空变出钱来,如果愣要,就只能搜刮百姓。
那就搜刮吧。
赵拓期待百姓能懂,务必齐心协力,豁出去一切打赢这最後一战,才能换得天下太平。
现在,王珂听令而去了,也知道这是赵拓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务必办好,于是放开手脚横征暴敛,搜刮得十分凶猛,很多百姓被逼的没办法了,上吊投井的不说,竟然不住的有人一头撞死在了皇宫大门上面。
赵拓再也不能睁一眼闭一眼了,他站出来,说王珂擅用苛政逼迫百姓,把王珂杀了,抄家,以平衆怒。
不过可惜,王珂搜刮来的钱财竟然不多,百姓已经这样穷困了?逼死了才逼出这麽一丁点。稍一过问,才知道三年来藩王丶恶霸,甚至岳後派人走马灯似的刮油,轮到赵拓这里,已经山穷水尽了。
他只得把宫中值钱的东西都集中一凑,才勉强给军中一少半人更替了马匹丶武器和铠甲,其他的缝缝补补接着使用。
给不起装备的那部分人,立即派遣出去,叫他们结成小股,或者假扮贼匪,去左忌的地面上小打小闹搞破坏,叫那头动荡起来,消耗人力和精力。或者假扮成信徒,给些小恩小惠过去传教,积攒生力军。
同时他又派遣使者官员,给左忌送礼,向左忌诉说百姓的不易,民生的艰苦,说他愿意和左忌平分天下——秦岭以北归你,秦岭以南归我,咱俩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打谁,这样老百姓也都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是善举丶是美谈丶是不世之功。谁若为了一己私欲先开战,将天下陷入战火,谁就是千古罪人云云。
左忌收下礼物,却告诉他说,打仗可以绕开城池和百姓,找一片平原摆开阵势光明正大的对决,成为王败为寇,很简单的事情。天下不在你我这代统一,後代们肯定还要打仗,到时候我们老了看着不闹心吗?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吗?他叫赵拓爽快一点,随便约个时间,他都能奉陪。
甚至还承诺,念在赵拓有这替百姓着想丶期盼和平的善念,他若赢了,不杀赵拓,只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他圈禁起来,在太平盛世做平民百姓,也能很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甚至左忌,还实话告诉他说,不是他想打仗,他巴不得天天在热炕头上躺着,实在是老婆想娘家,总不让回不是那麽回事,让回,还得路过你赵拓的地盘,想想就麻烦的要死!所以这天下还是尽早统一的好,给你三个月时间,你不来打我,我就去打你。
赵拓早已经在筹备大规模战争的军需,说这些不过是推脱之词,听见左忌这番回应,简直气吐了血!对外还要宣称左忌骄兵必败。只剩三个月了,着急想打,偏偏粮草又一时置办不齐,无奈,他叫金雪舞传达“天神”的旨意,号召教徒捐款。
金雪舞装成亚父的模样,带着面具,穿着羽毛长翎做成的斗篷,随着鼓点跳着似疯似癫的舞蹈,这些年,她为了讨好赵拓,学会了舞剑刺纸人,甚至学会了喷火,无数教徒信衆,都在台下和她一起疯癫,一道旨意不惧烟火从天飘降,天神要过生辰,告诉信衆要将最好的全献上。
信徒们摘下金饰者有丶捧来酒肉者有丶很快各式祭品堆满了供台,金雪舞看着下面那些脏手轮流献上的三瓜俩枣,却一阵阵控制不住地觉得反胃丶觉得恶心,直到一位信徒,竟然将他最爱的小妾举过头顶,献在了祭台上面,金雪舞再也控制不住地下了高台仓皇离去。
回到後宫摘下面具她就开始呕吐。
赵拓过来看她,她哭着说,她讨厌焚香的味道!说那香气太浓,熏红了她的眼睛,嗓子也越来越哑,唱歌都不好听了——说完她才发现,赵拓不是赵恒,赵拓从来不懂得欣赏她婉转的歌声,也从来不看她优美绝伦的舞蹈。
只喜欢看她跳大神。
“我不想再装神弄鬼!我是兰陵郡主!我生来尊贵!何况未来我还是你的夫人,你怎麽能让我像个小丑一样,去向那群腌臜疯子们卖艺乞讨!”
金雪舞痛哭失声!本来日子一点一滴的变坏,没有太大感觉,可是自从见到了孟春枝的日子,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沦落到了何种田地。
赵拓拥抱着她,说知道自己亏待了她,如果他像左忌那样富足,自然不会出此下策。他叹息一声,给金雪舞看探子们探回来的情报——左忌号称百万大军,其中装备精良的军队,有整整五十万,而自己连二十万都装备不起,真打起来,不知道多少人都得赤膊上阵。
“赤膊上阵怎麽了?只要给他们喂下神仙水还怕他们打不赢吗?”金雪舞再也不想出去跳了,说那是给魔鬼欣赏的舞蹈!根本不是给人看的!她讨厌每一个动作,讨厌狰狞的彩绘,讨厌夸张的服装!
她最想过回的,是那些悠然唱着《采萍曲》丶唱着《国色天香》的日子,她只因为高兴才会盛装打扮翩翩起舞,从没有人能强迫她,更不是为了乞讨和化缘。
“神仙水一旦喝下有去无回!不到万不得已的决胜关头,怎麽可以擅用!打仗必须用钱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赵拓发怒了。
金雪舞的泪珠尚且挂在脸蛋,却不敢再哭,她说:“从前都说西北荒芜,怎地如今竟富裕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夸大其词吧?”
“不是。”赵拓坚信地说:“他娶了一位好妻子。”告诉她孟春枝带去许多财富,又多麽懂得经营,他们夫妻同心,才将荒芜的西北变得如此兴盛。只恨自己,虽会打仗,家里却无人替他经营。
金雪舞这才听出——赵拓是想要她娘家出钱。
她娘家怎麽可能出钱?
立即驳道:“孟春枝那娘家不及我万分之一,说她带去财産,那是仗着西北不知她的底细,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她嫁入赵宫时,娘家是给她凑过八十八车嫁妆,这一点我认,可她随左忌走时一样没带出去,兜比脸还干净!她娘家又被战火阻隔,没办法接济,她肯定是拿着左忌库里的钱粮,笼络人心搞经营的。
我若站上她的位置,拥有她的本钱,我也能成!可是我算什麽?我在你的身边,连个名分婚礼都没有,你的财库我更搭不上边,被你母亲踩踏那三年,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敢欺负我,我的体己早耗光了!
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左忌给了她的地位和权利,又让我拿什麽去替你经营?”金雪舞泪如雨下,说她现在,父母离世都没能尽孝,兄嫂对她不闻不问,她只剩下赵拓这一个亲人。将自己说得好生可怜。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姨母当年要将她嫁给左忌,竟然不是害她,如她和左忌当年成了,此刻一定是在过着孟春枝正过着的日子吧?
赵拓听懂了——她不会叫她富裕的娘家出钱帮自己,呵呵。
便不提这茬,只劝慰她:“当年母亲固执,我知道你的委屈,可我也有我的难处,现在想交给你,却无奈只剩一座空山了,只有将来好好的补偿。”还许诺,将来自己得了天下,一定会让金雪舞过上最尊贵,最体面的日子。
金雪舞也就剩下这一个盼望了,没想到赵拓话音一转,说他硬拼胜算太小,他有一计,可以智取左忌。
——他要送金雪舞回娘家去,由她娘家出面,许以丰厚的嫁妆,替她去向左忌提亲。还叫两家最好把议事地点定在张掖,处于兰陵和宁州的中心点。
凭借她的美名,将左忌调走!
“你要趁机攻打西北吗?你当左忌是傻子,看不出来这调虎离山之计?如果看出来,还不立即把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