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4)
不过一行人还是低估了一个长时间以来都被病痛折磨的人的忍受能力,宋织阅好像是晕了,但又好像只是睡了一晚。
原本大家商量的换班时间是在早餐後,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馀月澜和李莫源还在赶来的路上,连琦下楼给祝欢岁和自己买早餐时,宋织阅就醒了。
她先是意识朦胧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确定刚刚醒来身上并不怎麽疼,然後才发现自己在输点滴。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宋织阅暗道一声不好,然後默默睁开眼。但也不敢乱看,只是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心里大致有了数,知道是自己藏了这麽久的病情肯定是被发现了。
被病痛折磨着的身体消瘦,但却显得眼睛更大了;
祝欢岁就站在离床不远处的窗边想到,
她再听到细微动静的时候就注意到宋织阅醒了,只不过心里多少有点闷闷的怨气,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瞧着她睁开眼发了一会呆,就又转着眼睛找人,看起来身子不疼的样子。
宋织阅原本想着先悄咪咪的看一下是谁在陪床,再决定怎麽解释她瞒下来的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自己很久以来的一个难以啓齿的小愿望丶就像是每一个暗恋人都会有的那样,希望每天自己早上一睁眼就是心心念念的人;
虽然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泛红。
宋织阅大脑当场就宕机了,然後看着不远处祝欢岁越来越冷的眼神,更是一点也想不出解释的理由。
祝欢岁跟宋织阅认识的时间不算短,虽然她的脸总是模模糊糊的,但她的心思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看着她带着点狡黠寻寻觅觅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对上眼神之後,祝欢岁难免有些生气起来:不知道如果是昨晚的意外没有发生的话,她还准备将这件事瞒多久?
宋织阅看着脸越来越黑的祝欢岁,难得的找回了一年前被姐姐管制时的感觉,有点不敢直视她,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开口解释这件事;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祝欢岁率移开了眼,但她并没有跟宋织阅搭话的意思,只不过是走到床边,摁响了病床旁的铃,准备将医生叫来再仔细检查一下刚醒过来的病人。
宋织阅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感受到做了决定以来的第一次後悔的冲击力度。
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年少轻狂或是叛逆,即便也曾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这样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但也还是没有现在,看着明显生气却也在乎她身体的人时,那抹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让人心里发酸丶跟着红了眼眶的情感来的强烈。
宋织阅犹豫着,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我……”
就被推开房门的声音打断了,买早餐回来的连琦跟医生一起进了病房,他的脸上略带一些焦急,看到医生进病房以为又出了什麽意外,然後就看到了床上已经醒过来的人。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大声吵闹,即便小声询问也是等医生检查完才敢开口。
但宋织阅刚刚醒过来时身体状态比较好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宋织阅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百感交集的连琦也只能刹住话头,不敢再问什麽。
现在病房里有三个醒着的人,但确实热闹不起来,还是像昨晚一样沉闷的氛围叫人喘不过气儿。
连琦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把买好的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甚至都不敢开口叫祝欢岁吃饭;
因为她从刚刚坐在床边看医生检查开始,就再也没动过地方。
宋织阅也感觉到如果今天不解释清楚,是很难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她纠结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理由,刚想开口却又被推门声打断了。
馀月澜和李莫源比计划的时间到的要早,进来就看到人已经醒了,两人也有一些吃惊。
祝欢岁终于回神,其实她刚刚没有准备逼着一个看起来就命不久矣的人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只不过有些放空丶有些无力感,不知道说些什麽好;于是就只呆呆的坐在那。
她默默擡起头看向两人的方向,对上了馀月澜有些担忧的目光。
李莫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不得已打破病房中有些低迷的氛围,开口问宋织阅:
“你是怎麽想的?”
宋织阅刚刚准备好的话术却又派不上用场了,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包括但不限于馀月澜在内的所有朋友都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了伤心丶难过丶不解,她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丶有些不重视了。
“我……”
她又蹦出了这个看起来就一个字也接不上的开头。
反倒是馀月澜先打破了沉默:
“你总得要告诉我们你是真的想自我放弃,还是有心无力吧。”
宋织阅也罕见的在这件事上动摇起来,她突然觉得是自己叛逆,突然有一种在一百层的高楼一跃而下的过程中後悔自己做出决定的感觉。
看着她又陷入沉默,衆人好像都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