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奖牌
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时,手里抱着摞崭新的练习册,封面上印着“秋季学期专项训练”的字样。
“摸底考成绩出来後,我发现大家在几何证明题上普遍丢分,”她把练习册往讲台上一放,粉笔灰簌簌落在她的帆布包上。
“这两周咱们重点攻克这个,每天晚自习前交三道题的过程,我会挨个检查。”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宋竹夸张地趴在桌上,像只被抽走骨头的猫:“老师,几何题是我的天敌啊!比军训时的教官还可怕!”
老师笑着敲了敲他的桌子。
“那正好,驯服天敌才能升级嘛。陈凌的大题做得最好,大家有不会的可以问他,当然,”
她话锋一转,看向林珀,“林珀的辅助线思路很清奇,你们也可以参考。”
林珀的脸瞬间红了,他的辅助线总被陈凌笑说是“走野路子”,没想到还能被老师夸。
他偷偷瞟向陈凌,对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墨,迅速晕开一片温热的涟漪。
陈凌先移开了视线,低头在练习册上写着什麽,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珀看着他清隽的字迹,突然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几何证明题好像也没那麽难了——反正身边有个现成的“解题神器”,大不了不会就耍赖让陈凌给画辅助线。
午休时,林珀被宋竹拉去操场打球,临走前把自己的几何练习册往陈凌桌上一放,像托付宝贝似的:“帮我看看第三题,辅助线怎麽画都不对,等我回来给我讲啊。”
陈凌正低头啃着林珀塞给他的三明治,金枪鱼酱沾在嘴角,像颗小小的珍珠。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看着林珀跑远的背影,突然从书包里掏出支红笔,在练习册的空白处画了只举着直尺的小猫,猫爪旁边标着行小字:
等你回来。
等林珀满头大汗地跑回教室时,发现自己的练习册摊开在桌上。
第三题的旁边画着条清晰的辅助线,线的末端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陈凌写的解题步骤。
而陈凌正趴在桌上睡觉,侧脸贴着林珀的练习册,长长的睫毛在纸上投下浅影,像只偷睡的小猫。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的发梢上,镀着层浅浅的金边,林珀突然就放轻了脚步。
他蹲在陈凌的座位旁,看见对方握着笔的手指还搭在练习册上,指尖泛着淡淡的红——大概是帮他写步骤时太用力了。
桌角的玻璃瓶里,那片像猫爪的梧桐叶被翻了个面,叶背上用铅笔写着个极小的“珀”字,笔迹和陈凌画猫时如出一辙。
林珀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下,他悄悄把自己的练习册往陈凌手边推了推,让对方的脸颊靠得更稳些,然後转身去拿自己的水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一场甜美的梦。
陈凌醒来时,发现林珀正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对着几何题皱着眉,嘴里叼着支没削的铅笔,像只思考人生的猫。
“这步为什麽要延长AB?”林珀的声音含混不清,铅笔头差点戳到鼻子上,“我觉得连接AC更简单啊。”
陈凌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糯糯的鼻音。
“延长AB能构成全等三角形,你连接AC的话,後面要多算两步。”
他伸手拿过林珀的铅笔,在练习册上画了个小小的示意图,“你看,这样是不是更清楚?”
林珀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陈凌的手背,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牛奶味混着金枪鱼的咸香,像种很特别的味道,让人心安。
“好像有点懂了,”他挠挠头,看着陈凌指尖的红痕,“你写步骤的时候很用力吗?指尖都红了。”
陈凌慌忙把手往回缩,像被烫到似的:“没有,可能是……握笔太久了。”
他低头翻着练习册,假装没看见林珀促狭的眼神,耳尖却红得像颗熟透的樱桃。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片叶子悠悠地飘进来,落在两人的练习册中间。
林珀伸手去捡时,指尖和陈凌的碰在一起,像两颗不小心相撞的露珠,在纸上洇开一小片潮湿的暖意。
秋运会来得猝不及防,当周梦雅在班会上宣布这个消息时,宋竹第一个跳起来欢呼,而林珀看着报名表上的“三千米长跑”,突然觉得腿有点软。
“你报不报?”宋竹凑过来,手里的报名表哗啦作响,“咱们班男生少,三千米缺个人呢。”
林珀刚想摇头,就听见陈凌在旁边轻轻说。
“三千米的终点线在梧桐道尽头,冲线的时候肯定很好看。”
他低头翻着运动会手册,指尖在“终点区域”几个字上顿了顿。
林珀的眼睛瞬间亮了。
“报!”他一把抢过报名表,在三千米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页都没在意,“不就是三千米吗,小意思!”
陈凌看着他豪气干云的样子,嘴角悄悄弯了弯。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在运动会那天的日期旁画了只举着加油牌的猫,牌上写着个歪歪扭扭的“珀”字。
训练的日子开始变得兵荒马乱。
每天放学後,林珀都被宋竹拖着去操场跑圈,陈凌则抱着两人的书包坐在看台上,手里拿着瓶水,偶尔用笔在笔记本上画两笔——画的大多是林珀跑步时歪歪扭扭的影子,像只被拉长的猫。
“你跑慢点!”陈凌的声音从看台上飘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别崴到脚了。”
林珀冲他挥挥手,跑得更起劲了,风吹起他的校服外套,像只展翅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