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热乎乎地凑在了裴牧青的肩头,小兔变回人形,有些好奇地盯着人类手中的照片。
一个长发飘飘丶笑容爽朗的女人穿着黑色赛车服,手里抱着一个头盔,大大方方地看着镜头。身旁站着一个看起来和裴牧青一样有点凶的男人,眼神却很温柔地放在女人身上。他牵着一个短发小男孩,眉眼间和裴牧青像极了。
小兔指了指这个缺了一颗门牙,正在豪放大笑的小男孩,又戳了戳裴牧青的胸口。
人,这是你吗?
“这是我的父母。”裴牧青神色温柔极了,轻轻地拂过相片上两人的脸,柔声说:“我很想念他们。”
为什麽?小兔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他离开大兔子很久了,记忆里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和血红的耳朵。他很感激大兔子,但记忆已经不清晰了,随着时间只剩下伤心,他不太回忆那段可怕的时光。可是想念,他想了想,或许兔子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但看着人类黯然神伤,小兔露出疑问的眼神,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裴牧青很轻地笑了下,把相片轻轻的放在床头柜上:“他们去很远的地方了,要很长时间才能够见到。”
人类身上又开始发出苦苦的味道,或许是因为要很长时间才能等到他们回来,所以不高兴。就像小兔,有的时候等裴牧青下班回来做饭,感觉肚子快要饿塌了,人还没有回来,伤心地想把沙发啃烂。
小兔抱歉地拍拍裴牧青的肩膀,兔弄坏了重要东西。他蹲下来捡起破掉的相框。两只兔耳朵像鼓掌一样上下拍打,确认耳朵干净後,小兔欣然随机选择一只耳朵,充当临时抹布,把相框擦干净递给裴牧青。
裴牧青头皮发麻,赶紧拽过那只耳朵抖抖,又用手指一寸寸摸过去,检查有没有残留的玻璃碎片。检查完,表情严肃地批评小兔的莽撞。
小兔很是不爽,抽回耳朵,但今日闯祸太多,只能暂且隐忍不发。
两人花了点时间把房间收拾干净,但小兔嫌弃这里有兽类动物残留的气味,不愿意在这里睡觉,要求裴牧青下楼睡沙发。
裴牧青今晚的情绪,起起落落,到最後也没时间抑郁了,只剩下做完卫生的疲倦。躺在沙发上侧着头看着团成一团的小兔子,他伸出手点点兔脑袋,在心里想。
家里有一只小兔子,好像挺不赖的。
被骚扰的兔子擡起有力的後腿,给了他一脚,往角落挪了挪。
不是自己说能控制吗?
*
裴牧青起得比平常早很多,把三明治和牛奶放在茶几上,他对着小兔子叮嘱道:“今晚也会很迟回来,不要等我。”
两只耳朵卷成花卷的小兔闭着眼,用肥美的後背对着裴牧青,不搭理。
人类知道小兔子听到了,照例说了再见後离开。
他的声音很轻,低低的,如果小兔清醒着,一定能察觉到人类的心情又不好了。
昨晚卫生做到凌晨,兔已经困得变成一滩兔泥巴,均匀地摊在沙发上昏睡。
没有了裴牧青的骚扰,小兔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十一点多,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解决完裴牧青留下的早餐,小兔再次上楼。
既然已经知道裴牧青备受野生动物的打扰,作为兔子必定是要做出点什麽。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进入裴牧青的房间,小兔叼着人类用来防身的棒球棍大摇大摆。
他把东西搁在旁边,抓着窗帘拉开,确保窗户是打开的状态。
兔已经在楼下实验过了,这个棍子很好用,配上他的力气,可以捶烂一个大铁盆。
等下撞见了,兔准备好好讲道理,告诉那个家夥,这个家里只能有一只毛绒绒,那就是兔子。
等待的过程很无聊,兔子变成人,在裴牧青新换的床单上滚来滚去,真舒服啊人类的床铺。滚累了,又变回兔子在上面留下几根兔毛,算做标记。
玩耍了一会儿,兔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件正事——练习说话。
是的,兔觉得自己是可以说话的,只不过不想。兔子怎麽能发出声音,会很危险。
他想起笼子里关着的其他小兔子。因为耐不住疼痛而大叫,反而让那些人更加兴奋。而他咬着牙一声不吭,被水淹了一次,然後就被无趣地踹到角落里,有幸捡回一条小命。
不说话是安全的,无害的。
但和人类住在一起,不会说话感觉很不方便。
比如昨晚裴牧青就会错意,不让上楼硬要上楼。
还有总是不能理解兔的旨意,经常把好心兔当坏人,像禁止兔啃网线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可是兔只是想帮助人类戒掉电脑,这样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多好。但裴牧青很生气地拍了下兔屁股,罚兔子站墙角。当然,兔是不会听的。
现在是特殊时期,人类和兔子需要联手来对抗外敌。交流是必不可少的,这正是练习说话的好机会。
到时候顺便可以惊艳裴牧青一把。小兔雄赳赳气昂昂地想。过一阵子,等裴牧青回来,兔躲在门边,可以大声叫裴牧青的名字,人肯定会吓得魂飞魄散,想想就很好。
小兔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确认安全。变成人,白皙的手指摸了摸喉咙,他轻轻张开嘴,试图吐出一个音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