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拿着笔,敲了敲桌上的文件,看向韩志远,
“你午饭还没吃吧?你去房间休息一下,晚上我说好的,带你出去喝酒。”
韩志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房间里的,门终于咔嚓一声锁上,他终于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
窗帘半掩着,能够看到窗外嶙峋的树杈,上面嫩绿色的枝芽在金黄的阳光里闪动着。
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静到能够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
韩志远猛地将窗帘拉上,让自己陷入黑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氧气在逐渐变得稀薄,韩志远大口地呼吸起来,心脏在不住的跳动。他不可置信般的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扣动了扳机,沾满鲜血的手。
他握紧了拳头,试图抑制住内心的痛苦,却无法抑制它从眼角流出。
无尽的悔恨和挣扎,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慢慢包裹束缚,喘不过气……
像是无法忍受一般,他重重的一拳砸在自己的腿上,疼痛顿时传来,但又哪里比得上心脏抽搐所带来疼痛的半分?
韩志远闭上眼睛,试图忘记一切,但内心的痛苦却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涌来,让他无法平息。
窒息,压抑,黑暗……
来点阳光吧……
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说。
你不开枪的话,也会有其他人开枪的……那不是你的错……
他无力的垂下手,眼前却又慢慢浮现出了那鲜红的血液和瞿桑苍白的笑容。
“你小子又来听故事了……”
苍老又坚定的声音响起,如同就在耳边,
“雪花落了……掉在地上……脏了……哪有什麽干净的,风起雪落两无情,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冬天哩!还是冬天的黑夜哩……太阳还没升起来,不过快了,就快了……”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璀璨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到他身上。
光明啊,是光明……
火海漫天映红日,可惜凤凰不涅盘。雪融冰消阳春到,各自须寻各自门。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像被刺痛了一般闭上眼睛。
远处的警察厅大门口,两个警员拖着那一具破败的尸体,向门外走去……
哈尔滨大酒楼的後院内,陆贵平坐在凳子上低头沉思。
“陆队!”
江寒从外面跑进来时气喘吁吁,一改往常的温和谨慎。
“你怎麽也毛毛躁躁了?”
陆贵平看向他,皱了皱眉头,一擡头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对。
江寒咬了咬下嘴唇,眼眶泛红,努力的开口:
“瞿先生……牺牲了……”
陆贵平猛地站了起来,内屋里的宋承良和陆准也跑了出来。
“瞿先生……被枪决了,现在尸体还躺在北街,示衆……”
江寒的眼底一片血红,他握紧了拳头,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是……韩大哥开的枪……”
陆贵平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声:
“老瞿啊……终是没能死在战场上,当年我们在一个队的时候,他还说……”
话音未落,又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赵青冥眉头紧皱,语气很急:
“不好了,有一队军官,来了哈尔滨大酒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