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
杨昌瑞推开了地窖的门,边往下走边回头招呼杨生:“给你们科长倒壶茶来!”
杨生连身答应,跑去泡了茶,双手端着奉到江雪面前:
“江科长。”
他又倒了一杯,送给一旁的韩志远,
“韩组长。”
“你现在又不在警察厅干了,叫什麽科长组长的……”
江雪吹动着杯中的茶叶,垂眸说道。
“还是像先前那样称呼吧,我在警察厅干过事,哪怕现在不干了,您也是我科长……”
“江科长,您说我这孩子虽然没啥本事,但心思实肯干活……叫您科长,不然倒显得我们没大没小了。”
杨昌瑞拎着两瓶红酒从地窖里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柜台上。
江雪没有辩驳,拿起那两瓶酒看了看,笑道:“格鲁吉亚的红酒?这种的我喝不惯,你少拿这些来糊弄,法国玛歌的呢?”
“江科长不瞒您说,波尔多那边的酒庄啊,産酒量一年比一年少,上次给您送过去的後就没货了,到现在也没补上呢。”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两瓶红酒装好,
“这两瓶格鲁吉亚就算我送您的,要是玛歌有货了,就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
江雪摆手,从兜里掏出两枚银元敲在柜台上,笑道:
“钱我倒是不高兴欠你的,酒你给我留着,有了就送过去。”
她站起身,拎起那两瓶包好的红酒要走。
“江科长不再坐坐?”
杨昌瑞笑道。
“不了,还有事。”
江雪顺手将两瓶酒给了韩志远,拉开车门进去。
韩志远回头,冲着站在门边送客的杨昌瑞使了个眼色,也上了车。
“不是说要查地窖吗?不查就走了。”
“查?要是远东杂货铺地底下真的藏了人,杨老板就不会那麽顺当的同意我下去看。”
“万一是反话呢?他这麽说就是为了让你去疑。”
江雪敲了敲红酒的玻璃瓶,里面暗红色的液体晃动着,玻璃上映出了她的影子:
“那些人胆子大,但心也细,不会这麽冒险。”
“嗯。”
沉默一会儿,她又开口,打量着他的脸色。
“有人说……他们干的,他们说的都挺吸引人的,你对他们的态度是什麽样?痛恨?”
韩志远心头一跳,立刻正色:“当然!他们扰乱治安,对抗政府,散布谣言,就是祸害!”
“可我怎麽听说……有些老百姓还挺信他们那套?”
“愚民罢了,被蒙蔽了,真正明白人都知道,跟着皇军和满洲国才有出路。”
“是吗?那你说说,他们到底哪儿吸引人?”
江雪的话里透出了几分漫不经心,像是随口问的。
韩志远摊手:“无非就是装清廉,装亲民,实际上呢?穷得叮当响,连件像样的军装都没有,还整天嚷嚷着‘平等’。”
江雪的手指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点了点,若有所思:“可他们的人,好像还真不怕死。”
韩志远咬了咬牙:
“疯子罢了,都是不怕死的疯子。”
“你对他们还挺了解的?”
江雪的话让韩志远有了片刻的愣神,连忙笑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败。”
“知己知彼……”
江雪突然擡起头,手指在自己胸口点了点,又向窗外指了指,手指在空中一划,像是不经意的指向韩志远,对上他诧异的目光,笑出来,
“也对,知己知彼,百战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