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主!”不知内情的人们惊呼四起。
程杰书置若罔闻。他清楚得很,虽然自己年前再度抢下吟瑜新修炼的狐尾,但这次没有贺振翎这个软肋,吟瑜绝不会主动放弃了。而虹霓宗北面的阵法根本护不住那条狐尾,凭吟瑜的实力,拿到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他原计划以春岸威胁吟瑜,可谁知……四年前那条狐尾竟然不知从哪里凭空冒出来了。
里里外外就这几条狐尾,程杰书不可能数不明白——待吟瑜夺回自己藏起来的这条,那他岂不是九尾狐妖了?
程杰书鬓角渗出冷汗,耳边仿佛响起飘渺的钟声。犹记得幼时读过的典籍:仙钟九响,便是下一任仙家将至之兆。
到时候九尾红狐现世,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程杰书!
吟瑜狐尾一展,正欲迎击。却见程杰书身形在半空迅猛一转——他料到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及吟瑜,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他干脆晃了个虚招,真正的目标是一旁的贺振翎!
“小心!”熊升树暴喝出声。
吟瑜的瞳孔骤缩成两条细线。倒映着程杰书指间那柄短刃——刃尖离贺振翎的咽喉已不足三寸,再往前便能刺破他的肌肤。
吟瑜探出去的利爪只得收了回来,他此时的任何行动都极有可能波及到贺振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
对潇剑突然从贺振翎的腰间自行出鞘,剑身震颤间迸发出一圈波纹。程杰书被震得连退数步,手中短刃“当啷”落地。
局势在这一刻陡然逆转。贺振翎握住剑柄,剑尖直指程杰书的心口。剑身流转的寒光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割裂出细小的波纹。
“吓死我了……”熊升树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哎呀呀,还好我到的及时!”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云端传来。衆人擡头望去,看见牧方海驾着一只白鹤翩然而下。
“师父!”熊升树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他之前从未觉得这个整天神神叨叨的师父如此可靠过。
在场衆人皆是神色恍惚——牧方海这踏鹤而来的姿态,让他们想起数百年前那位驾鹤登仙的传奇散修。直到牧方海拍了拍鹤背,那白鹤化作缕缕灵气消散,衆人才惊觉这竟是他用灵力凝成的虚影。
“程宗主,”牧方海扫视一圈,“当着这麽多同道的面偷袭小辈,未免有失风范吧?”
见偷袭不成,程杰书只得扯出僵硬的笑容:“能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牧道友,也是我虹霓宗今年春宴的荣幸。”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那只已然消散的灵力白鹤。牧方海这等修为,放眼整个除妖门派也找不出几人。
“都欺负到我徒弟头上来了,”牧方海捋着胡须轻笑,“我再藏着掖着,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御灵门无人?”
“牧道友教训得是,”程杰书咬牙拱手,“我这就让人把春岸请过来。”
“我今日不仅是为我的徒弟出头,更是要为不平之事讨个公道,”牧方海指向北面,“程宗主,你扣押狐尾这件事该怎麽算?”
程杰书辩解:“那狐尾本就是有苏首领刻意隐瞒之物……”
“归根结底,不就是你对妖怪心存芥蒂吗?”牧方海出言打断,“不仅是他,还包括在场诸位。”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各派除妖师或是低头,或是侧目,无人敢与他对视。
牧方海忽而问道:“你们可知,数百年前那名修士为何能登仙?”
程杰书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因为他天赋卓绝丶苦修不辍。”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牧方海缓缓开口,“最关键的是我那老夥计的放弃。”
不待衆人反应过来,他继续说:“我那老夥计离成仙也很近,最终却甘愿将仙家让给我。妖族能为我们做到如此地步,你又在戒备什麽呢?”
全场哑然。
此时的牧方海全然没有平日里那副老顽童的模样,语气严肃到让熊升树竟不敢靠近。他瞪大了眼睛,忙拽住贺振翎的袖子,向好兄弟表达自己的震惊:“我我我丶我师父是……”
贺振翎点头:“对。”
“你早就知道了?”熊升树见他面上很是淡定,“什麽时候知道的?怎麽不告诉我?”
贺振翎摇了摇头:“你师父自己都没有说,我又怎好越俎代庖?”
熊升树小声嘀咕:“老头子怎麽不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