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几缕长发从肩头滑落垂在书中间,遮住画面上的小人。
他擡手拨弄开。
啾啾小人正一拳砸在道袍小人脸上,小人头顶着几个圈圈,眼冒金星。然後下一个画面是道袍小人倒地捶胸痛苦,啾啾小人指着他哈哈大笑。
下一页,道袍小人站起来拔剑对准啾啾小人。接着底下,啾啾小人一脚把道袍小人踢飞,小人脸上挂着墨痕泪水。
啾啾小人昂头得意。
每一页是两个画面,独独这一页画了三个场景。
最右边的角落里还塞着一处,啾啾小人双手抱胸,咧嘴笑得嚣张,道袍小人抱着她的腿涕泪横流。
楼渊忍俊不禁。
渐渐看出些意味来。
每一个画面间看似零碎毫无关联,但好几个画面都是同一个情节下的场景。
他饶有兴致往後翻。
两个小人之後,是更多小人了,一些像她那样头顶小花的,一些有两条尾巴或一对翅膀,剩馀的小人则穿着颜色各异的道袍。
天师和妖族各分两派。
小妖们恶作剧般,在啾啾小人的指挥下把天师们吓得屁滚尿流。
最後的画面则是啾啾小人站在山顶,其他所有小人匍匐在山下,如同万民朝拜般。
……
“看着你这小妖平日里老实乖巧,没想到野心竟然不小。”楼渊幽幽道。
藤蔓缠绕移动,虞怜探出颗脑袋,“你要嘲笑我就笑吧。”
“我嘲笑你做甚?”楼渊把书哗啦翻着,里面的小人似是动了起来,“画得不是挺有意思麽?”
“……我觉得你这话就是在嘲笑我。”虞怜丧丧地耷拉着柳眉道。
“那你想我如何说?”
楼渊含笑问道。他的瞳眸颜色本就不深,在澄红烛火映衬下,如剔透的茶棕色琥珀般。
“算了算了,我只是随口说的而已。”虞怜烦躁摇头。
笑话就笑话吧,她又不会少块肉。
见他神色如常,没有异样,她试探问道:“道长,你不生气吗?”
“我还不至于那麽小心眼。”楼渊轻啧两声道,他随手合拢书,在腿上敲点着,口气狂傲,“若是你能够伤到我,或许我还会怀疑你做此画是否包藏祸心。不过——”
他话锋一转,“以你现在妖力实乃不足为惧,不过是异想天开画些小人解闷,我犯不着同你计较。”
烛芯噼里啪啦。
虞怜无语凝噎。
又明嘲暗讽她弱,这些捉妖师真讨厌。
“……那你真是个大好人。”
半晌,虞怜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句,没让楼渊的话落在地上。
讨厌归讨厌,虞怜还是很高兴他不生气的。
藤蔓散开铺平,她从里面跳出来,跑过去抱怨道:“早知道直接给你看就好了,害我紧张担心半天。”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楼渊斜睨她。
虞怜撇撇嘴,张嘴反驳,“我做了亏心事也不怕,我胆子大着呢。”
确认他不会追究後,她说话底气又十足。
楼渊对此认同,“这点不假。”
虞怜:“好了,既然你看完了,就快把书还我吧。”
楼渊:“不还。”
他当着她的面把书收进乾坤袋里。
“为什麽!我辛苦画了好久的,你怎麽能这样!”虞怜急了,立刻扯着他的衣袖,抢他的乾坤袋。
这可是她的宝贝呢,每晚睡前看一看,睡眠质量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呢。
楼渊拂开她的手,站起身。虞怜被迫後退两步,他微微俯身,视线和她齐平,“还给你,怎麽,难不成你还想继续画?”
“难道不可以吗!”虞怜不服。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