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州向暗处一招呼,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下了船,沿着河岸追踪而去。
星月沉水,两艘大船不见了踪影,琳河终于静了下来。
另一面,阎止跟着鲍虎一路向山中深处走去。洞xue崎岖盘旋,鲍虎带的路都是平日里难以发现的小岔口,走了没多一会儿,便完全记不清来时的方向了。
地势渐缓,阎止伸手扶了一下头顶的岩石,矮身钻出了山洞。他一脚踩下去,却不是想象中坚硬的岩石,而是踏在了平坦的泥土上。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久违的泥土香气。
阎止回头看去,采灰的石山在自己身後。他这才意识到,鲍虎带着他左钻右绕,已经深入群山之中。阎止望向不远处连绵的山丘,心里暗想这采灰场到底有多大?姚大图作为设计师,又觉得藏在什麽地方会是最安全的呢?
他正想着,又听鲍虎问道:“阎大人休息好了吗?”
阎止回身,见鲍虎将一柄剑抱在胸前,站在距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也不急着催他。鲍虎这一路上基本没有开过口,却时不时地在暗中打量自己一番。阎止倒是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人颇有意思,传闻说姚大图心思缜密,没想到他这侍卫倒是个一等一的直肠子。
“还有多远?”阎止问道。
鲍虎又不答话了,带着他走进前方左侧的一个小山洞中。他熟门熟路地拐过一个弯,一座石室赫然出现在眼前。
阎止跟着进了门,同时心底不由暗叹起来,这条道路设计得周密而复杂,确实是绝佳的藏身之处,难怪崔主事这些门外汉完全找不到门路。
鲍虎道了声姚爷便不再说话,抱着剑退在一旁。阎止这才看见,石室墙边摆着一张木榻,榻上半躺着一个人,此时正撑着把手坐起身来,看向自己。
姚大图比他想象中要年轻的多,年纪最多三十出头,脸庞白净而消瘦,很有点儒雅的书生气。但与之正相反的是,他的长袍上星星点点地沾着暗红的血迹,一张脸透着惨白,显然是伤的很严重。
阎止站在正中,不欲率先开口,只待室内的气氛再沉一沉。两人安静了半晌,姚大图终于顺过了气,慢慢道:“冒昧请阎大人前来,失礼了。”
阎止不为所动:“姚老板不惜费这麽大的功夫,也要把我带到山里来。是想要我做什麽?”
“爽快。”姚大图笑了起来,“那我就长话短说。阎大人,我想请你帮我出去。”
阎止眉心一跳,将手臂抱在身前,淡淡道:“姚老板高看我了。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又有什麽办法能带你出去呢?”
“大人先不要忙着推辞,且听我说。”姚大图仰起脸道,“我知道大人与傅将军前来许州,就是为了清查流民的事情。进山走这一圈,前因後果应该也知道的也差不多了,不是只等一个收网的时机吗?我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就看大人愿不愿意搭我一把了。”
阎止道:“什麽机会?”
姚大图道:“明天正是月末的最後一天,吴仲子按惯例会来山里看看。据我所知,崔主事虽早年有恩于吴仲子,但他对吴家事事把控,甚至还叫帐下的师爷来管着商行的账本,吴仲子早就忍无可忍了。吴仲子明天进山,已经暗中预备好了人手,怎麽也要让崔主事松一松口。”
说着,他指了指身上的血迹:“如你所见,我与崔主事嫌隙已深,一旦露面他必然会至我于死地。只要外面一乱,我才能趁机出去。”
阎止审视般地盯着他:“姚老板急于求生,竟不惜自断後路吗?”
“我早就无路可退了。”姚大图目光如电,“只是明日采灰场内斗已成定局。你即便不想帮我,也要为山里成百上千的流民想想。山中易燃之物无数,双方一旦动起手来,沸水与锅炉都是伤及性命的东西。如果不早做安排,阎大人,这些流民一个也跑不掉。”
阎止心中一沉。姚大图手段精妙,将人心也拨弄得透彻,他将自己与流民绑在一起,让阎止确实不能坐视不理,更没有办法拒绝。
“那好吧。”他道,“我答应你。”
姚大图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松了口气仰面靠在榻上。他端详着阎止的神色,又道:“阎大人,我也不白承你的人情。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就问吧,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阎止顿了片刻,却问道:“你们招募流民进山采灰,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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