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丫鬟自是知她身份,但她们又怎会做违背主子命令之事。
看她们不搭话,平安只垂眸自顾自言语。
自怨自艾半晌,她话锋一转,又与她们说起话来。
“两位小娘子,也不知道今日是几月几日了?”
那丫鬟还以为她要问自己的行囊,听得只是问个日子,她松了口气,低声道:“今日是八月初十了。”
“什麽?”距离她被捕,竟已过去十几天。
平安嘴唇嗫喏,轻声道:“也不知山下的洪灾退了没有,我夫君还在前线抗洪堵堤呢。”
这胡娘子初见时容光韶艳,在这别院待了数日容色未减,只是面色苍白有西子之风。听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混然不像他们之前所说一脚踢飞一人的凶悍妇人。
她们瞧着,还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美人垂泪,更甚海棠细雨。
一时间,两人也不由对她生了几分怜悯心肠,可只要一想到主子将她盛装打扮的意图,两个丫鬟噤若寒蝉,随即不再言语。
看这两个丫鬟守口如瓶,平安也不再强求,只一路佯装娇弱,随他们处置。
却没想,这一送,便将她送到了府城的海棠苑。
说是海棠,但实际是青楼。
当然,她一路又是被蒙眼,知晓的消息都是眼前这风韵犹存的妈妈所言。
“小娘子,到了咱这海棠苑就得认命。”
她仔细端详平安样貌,笑得格外真心。
这样的容貌身段,若是能乖乖听话,那可是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只可惜是个嫁过人的,要是处子,这第一夜她必能拍个千金。
“这位妈妈。”平安夹着嗓子唤了声老鸨,接着竟欲语泪先流起来。
看她低低抽泣,哭得不能自已,这样子才像正常良家的反应,那老鸨方掐着腰尖声道:“你也莫哭了,来了我这谁都别想再出去。”
她尖锐的指甲划过平安脸颊,似安抚似哄骗:“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後多得是好日子。”
“妈妈,求您帮帮我,我不想过好日子,我只想家里人平平安安。”平安一把拉住她的裙摆,哭得不能自已。
那老鸨轻轻嘶了口气,这模样,怎麽不大像那些人说的罪妾。
她眼珠滴溜一转,但她可不管,送上门来的,便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有了这娘子,下月州府的花魁赛,何愁争不得一席之地。
她本想将她在中秋月竞了价,但转念一想,便决心试探一二再做决定。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见平安乖顺听话,答应好好学习技艺,不像别人一般要死要活,这妈妈也便替她打听来两个消息。
山下的洪水已经退了,想来村民们已经开始陆续返乡。
只是这水匪与瘟疫之事却未能善了,州府的官员将这消息掩盖地死死的,也不知最终要如何解决。
平安自来到这海棠苑,每日不但能吃饱饭,还能泡泡药浴,给全身上下都涂上各色的香脂。
按伺候丫鬟的话来说,这些药很是金贵,可使得女子肌肤雪白细腻,若不是看平安货色好,老鸨是舍不得下此等血本的。
吃饱了饭,但她的力气却始终没有回来,这肯定是那些人叮嘱了她的与衆不同,这老鸨每日在她的饭菜里都下了药防着她呢。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身陷囹圄,想得到外面的吃食无异于白日做梦。
平安便做起了两手准备。
一来她每日都佯装娇气无力,不时在那些人面前表演一二原地跌倒的戏码,俨然一副身娇体弱,难以自理的病秧子模样,学艺之事很受影响,那老鸨来检查过两回,对着她恩威并施敲打一番後就走了。
二来,她猜测是她涂抹的香膏或是饮食出了问题。
她便每日做试验,一一排除,看那药究竟被下到了何处。只要等她力气恢复,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她。
这些日子,平安一直装得乖顺听话,但那些看守的人也并未对她松懈。
她仔细检查过那些药膏和饭菜,就是最好的药,那也得是粉末或是水剂,放水中容易有异味,放膏药中怕是有些难度。
最大的可能还是饭菜里,平安便先在菜肴中做排除,在吃饭时,她少用重口菜,只夹些口味清淡的。
她逐渐恢复的力气也在告诉她,她的猜测没有错。
既有了安排,平安便耐心修养生息,静待逃跑时机。
这一等,便来到重阳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