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彗之
红烛青帐,高榻锦被,地面铺着鸟兽烈火纹大毛毯,四面墙的西洋壁纸用色极其艳丽大胆。
傅润平时有太监照顾他的起居,此时只剩他一个,方能看出他的习惯。
他在宫里吃穿虽精细,实则还是十六岁那个骑着青驴独闯江南的少年,并不大讲究细节。
是以他赤脚踩在床前的檀木矮台阶上,弯腰卷起袴子至膝盖,坦然地问:
“会梳头麽?”
赵彗之哑声应了,拿过木梳站在傅润身侧,一手拿毛巾擦拭,一手梳理其垂至腰下的青丝。
傅润想起去年他们在长天河也是赵彗之为他束发插簪,轻笑一声,“我好像早就见过你。”
赵彗之却没听见,专心按住傅润的肩膀,“陛下别乱动,不然又要扯疼了。”
傅润也不欲继续这个话题,闭目养神,胡思乱想。
起初他还很清醒,想着今夜务必一个人睡,不料彻夜赶路的疲惫潮水般袭来,渐渐困倦。
赵彗之嗅着傅润脖颈间若有若无的香气,心猿意马,少年血气方刚,下身起了反应。
傅润迷迷糊糊见赵彗之冷着脸要走,下意识扑在对方怀里问:“你做什麽去?”
赵彗之不敢碰傅润,可疑地停顿片刻,“……为陛下施针。”
“哦。你师父有些本事,不过麽,罗住春若年轻十岁,尚不知谁医术高明。”
赵彗之知道他嘴硬最要强,嗯了一声敷衍他,“陛下若困了,躺在床上是一样的。”
傅润闻言真歪靠在两床鸳鸯戏水的被子上,懒洋洋伸出左手,“孤派你去军营,怎样?”
赵彗之取针的动作没有停下,“不怎麽样。陛下不必试探我。我……”
“你因为我,没几年寿命了,对麽。我听你那个爱吃豆沙馒头的老师兄说的。”
赵彗之沉思半晌,正要说话,见傅润两颊湿漉漉的丶眉眼缱绻,一句“与你无关”卡在喉咙口。
傅润尚未发现自己是什麽样的神情,只觉得气氛奇怪不自在,抽回手想睡觉——
他的手贴着赵彗之的胸膛往下落,恰好碰到半硬的一团;他肾虚体亏又未经人事,因此没及时反应过来是什麽东西,如玉的手指握住顶端摸了摸,很快那里就到了不能单手握住的地步。
傅润挑眉,毫不留情地取笑赵彗之:“听说过先长脚再长个子,孤倒是头一次见你这样的例子——元宵节时这里还小的很。还是你丶你……”他忽然哑声。他意识到他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美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毫无章法地揉握,手腕搭在少年紧绷的大腿上,身下是金红色的锦被。
赵彗之喉结一滚,心里生出许多不能公开书写的恶念,强作淡定,闷声请傅润松手。
傅润暗暗比较自己与赵彗之的大小差距,脸臊红了,气道:“你骗我?!”
“骗……什麽?”赵彗之面色漠然,呼吸却变得急促。
手心传来越来越烫的触感,傅润发了呆性不知道立刻收手,反而坐起来半趴在赵彗之的腿上。
他自己连梦遗的经验都少得可怜,握着握着,擡眸瞟见少年泛红的耳根,恶劣地掐了一把。
赵彗之闷哼一声。
傅润面若冠玉,舔了舔唇,撩起发丝低笑道:“哥哥帮你,怎样?原来在苏州的时候你是……”
他只注意到赵彗之的尴尬,只觉得这样一动不敢动的赵彗之很可爱。
赵彗之幽幽地俯视趴着擡头看的美人,从这个角度,他很难不幻想一些“不知廉耻”的东西。
傅润心满意足——他永远占据上风,“原来元宵节那次你没有……进来。”
赵彗之:“嗯。”
傅润肩头耸动,眉眼洇染烛光,忽而趴伏在赵彗之的腿上,忍不住笑了。
他的头发还没有全干,半湿的青丝柔顺地铺散在後背,肩胛骨处依稀透着粉色。
想到赵彗之一直在伺候他,傅润心情大好,加之某种死不承认的情动,软声问了一句。
赵彗之一怔,哑声问:“你……真的?”
傅润本来想反悔,存着戏弄他丶看他笑话的意思,见赵彗之“可怜兮兮”的,“嗯,哥哥帮你。”
有些事便不能心软破例。
有些人看上去可怜又脆弱,尴尬又腼腆,实际上都是情人眼里十成虚假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