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是有个许家後辈路过一桌客人时听说的,本来没当回事,只以为说酸话,回来越想越不对劲。
哪有办婚礼不请男方的?什麽离得远那都是借口。他们离得不远吗?不也照样来了?
可是要跟几个叔叔伯伯讲,他们又都醉得呼呼大睡,直到早上才有机会讲。
然後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来了。
许老二:“许家的规矩,招女婿那是要请大家商量的,没有你自己做主的。”
换言之,这个招婿不算数。他们不认。
——“对!”
——“我们不认!”
一旁的苏向榆和许闻喜已经气怔了,就连躲在房间里的许承喜也坐不住了,冲出来大喊,“我家的事跟你们有什麽关系啊?!”
许老二一拍桌子,恶狠狠的,“你说什麽?怎麽跟长辈说话的?”
苏向榆赶紧把女儿往回拉,抱在怀里,许承喜不情不愿地後退,嘀咕,“就是想吃绝户嘛……”
许建亭厉声道:“怎麽说话呢?你二伯不是那种人。”
许老二咳嗽两声,还是有点心虚的。虽然摆的理由是许老三不按规矩办事,但要说大家没有吃绝户的心思,那也没人敢拍胸脯的。
没办法,许老三实在是太招人红眼了。
大家当年都是一样的乡下人,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娶到女知青的也不止他一个。结果那年突然有个上大学的名额,村里组织符合条件的人考试,偏偏就他的分数最高,成功被推荐上大学了。然後就变成城里人了,还留在大学里当老师。一家子都成城里人了。
幸而老天有眼,他许老三走了大运,却偏偏没儿子。没有儿子,那他辛苦攒的家业就迟早是别人家的。
这群人昨天才参加了酒店里的婚礼仪式,金碧辉煌;今天又从学校门口一路走进来,干净整洁;再看看这屋里的彩电冰箱洗衣机,一个村里都凑不齐。
他们早就觉得许老三享了太多年的福了,也该让让人了。
许老二坐下朝宋遥,摆出长辈的姿态,“小夥子哪里人啊?家里还有谁在啊?”
宋遥推了一下眼镜,“江北的,农村人。家里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在。”
许老二:“听说你是大学生,怎麽会想到入赘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凡他回答得有一点勉强,许二伯就要做好人放他回家了。
宋遥此时已经明白为什麽许家要找人入赘了,并不完全是娇惯女儿的原因。
“承喜离不开爸妈,我不忍心她难过,再加上受了老师和师母许多的照顾,自愿入赘奉养双亲。”
这句话直把许建亭夫妻俩和许闻喜感动得眼含热泪,许承喜背对着那群人看向宋遥,脸上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许老二没想到这还是个情种,一时有些呆滞,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家里也舍得?”
宋遥叹口气,“我弟弟天生双腿有病,需要钱做手术,只有许老师慷慨解囊。後来我说了入赘的事,我家里自然是肯的。”
许老二心中大骂老三狡猾。只怕他早就看好这个小赤佬了,前期施恩让他欠人情,再让女儿和他谈恋爱,时机成熟就让他自愿入赘。
许老二:“百善孝为先,你入赘之後还怎麽孝顺自己的父母呢?是不是要把他们接过来?”
许老三既敢招赘,就不担心亲家一家来鸠占鹊巢?
人群里发出几声哼笑。
到那个时候,他许老三还不是一样要找姓许的来帮他撑腰子?
宋遥却说:“我爸妈在老家待惯了,不爱出门。”
许老二才不信呢。谁不眼热城里人的日子?他姓宋的就那麽绝情,不往自己家里扒拉?这小赤佬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且等着看吧!
背後的衣服被人拽了一拽,许老二回过神,朝许建亭苦口婆心,“老三啊!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有出息来了城里,你老子娘活着的时候,有点事,不都是我们跑腿的吗?”
“是是。”许建亭点头,“大家夥儿的恩情,我都记着呢。”
又来了又来了,这麽点破事儿讲多少年了。许承喜仗着别人看不到,朝她姐挤眉弄眼。许闻喜不悦地瞪她一眼,让她老实点。
大家开始忆往昔,客厅里的氛围显见地松快了一些,许建亭喊妻子给大家盛早饭。
宋遥也微不可察地松口气,擡手把碗里剩的粥喝了。
苏向榆见了,说,“别吃了,凉肚子。锅里还有热着的。”
喊小女儿去给他盛一碗。
许承喜知道这次宋遥回许二伯回得好,也吝啬地给他一个好脸,还真听话地去重新盛了半碗热粥。
宋遥接过来,“谢谢。”
许承喜看他手上的半块红糖馒头觉得眼熟,回头往自己原来的座位上看,没找到自己吃剩的那块。但她怎麽也想不到他手上的会是自己吃剩的。
她捣鼓她姐,“我吃剩的半块馒头呢?”
许闻喜:“你又饿了?”
许承喜:“怎麽不见了?”
许闻喜:“给宋遥吃了。”
过了会儿,“你脸红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