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夏的手机一直在响,有各种人各种问题各种探听,她很想关机,但又担心错过什麽。
她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如果不再继续零动的项目,那很快她就要从这里搬走了。
窗台上的薄荷叶泛了黄,小碎花的窗帘是她对比很多家买的,还有沙发上的白黄抱枕,厨房里的锅碗,卧室的铁制置物架……
每一次搬家,她都能更理解一分为什麽那麽多人想在陌生的城市买房,因为有了房才有了归处,才可以无所顾忌地购置自己的各种零零碎碎。
不至于像她这样,买的时候抠抠搜搜怕走的时候带不走,走的时候又犹犹豫豫带不带。
令夏给楼下收废品的阿姨说,让她上午把有需要的东西都搬走。
她能带走的只有一只行李箱。
在收拾茶几时,她看到那天路以安留给她的那张存折。
令夏用手细细地抚摸上面的数字,突然天上落下一滴雨,随後两滴丶三滴,最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令夏终于忍不住,将存折紧紧地贴在胸口处,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一直在忍,一直在憋,她觉得没什麽大不了的,肖容的离去丶路以安的离开丶还有她为之奋斗的工作,她曾经所珍视的一切,都在一件一件离她远去。
但她其实很在乎,非常在乎,她在乎肖容她舍不得她,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这麽多年来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和保护她的人。
可她死了。
她一毕业就在工作,她时常对工作中的一切感觉到厌烦,听不懂人话的甲方丶无法交流的同事丶背不起的黑锅,可也是这麽讨厌的工作让她有了固定的工资来源,让她可以安心地安稳地留在江城。
可被她搞砸了。
“咚咚咚——”
房间门一直在响,手机也在响。
她的脑袋也在响。
世界头晕目眩,而她独自坍塌。
“开门!夏夏!”
“令夏!”
“贺今夏!”
是盛祈。
令夏哭累了,趴在地板上,任由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别敲了,别敲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走吧,都走吧。
你们都走吧。
“夏夏!”
门一开,盛祈几乎是膝盖着地扑了过去,他小心地捧起她的头,“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令夏的眼泪还在流。
她不想哭,可她止不住。
盛祈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紧紧抱住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令夏歪在他的肩头,盯着他跑乱了的发丝还有脸颊两旁的汗滴,发着愣。
她後知後觉地想,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国外吗?她是在做梦吗?
盛祈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一贯冷静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怕,哥哥在。”
“哥哥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