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刚不见的那两年,他一边顾着国外的学业一边发了疯似的找你,北江丶馀州都快被他翻了个底儿掉,他自己都说,这两个地方你肯定不会再过去,可除了这两个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去哪找你。”
“所有能找的地方,能找的人,他都找过了。但你就好像一尾游进大海里的鱼,消失得无踪无迹。不瞒你说,我那会甚至都找人去警局查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了,当然这些都是背着他做的,是你或者不是你,我都怕他发疯。”
终于,到第五年的时候,大概是工作繁忙,亦或者是终于决定要放弃,盛祈回国的次数渐渐少了很多。
孔文曲心里还觉得松了一口气,再这麽年复一年毫无目的地找下去,他真的担心什麽时候盛祈就真的疯了。
但那年到了她的生日,盛祈延误了两趟航班还是飞了回来。他买空了一整条街的烟花,在无人的郊区,放了整整23个小时。
——为了庆祝她23岁的生日。
放完烟花到她生日结束的最後一个小时,盛祈坐在车前盖上独自喝酒。
孔文曲来找他,劝他少喝一点,但他不说话一口一口喝着,也不需要下酒菜,就那麽把酒当水往胃里灌。
“行!我就陪你再疯一次!”
孔文曲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车前盖四周都是空的易拉罐。他人晕到不行,但仍然不忘开解他:
“别想了真的,我看你这样我都替你累得慌。”
孔文曲苦口婆心:“都这麽多年了,如果她想让你找到,你早都找到了。”
“可能她也累了,想忘记过去好好过以後的日子……”
盛祈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有明显的哽咽和执着:
“可她要是忘记过去,那我怎麽办?”
“我要怎麽办?!”盛祈低声嘶吼。
认识这麽多年,那是孔文曲第一次看到他哭。
一开始,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大概是湖水反光?
孔文曲有点想不通,也有些茫然。
他知道他们两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丶平日里也形影不离,可关系再好,他们也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就像朋友,或者好朋友,关系再深一点的青梅竹马,也总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升学丶找对象丶结婚丶生子,总要分开的不是吗?
他也想她,也很舍不得她,但他想得通“一段关系的终点是分别”这个道理,所以就算他再难过再不舍,他也可以理解她的选择。
但此刻,他没办法理解,盛祈为什麽会哭,而且还哭得那麽伤心那麽难过。
就像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不不不,这个说法也不太准确,如果只是“心爱的玩具”又怎麽会如此痛不欲生呢?
那晚之後,盛祈终于回归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状态里。
他回了国,接手了公司的部分业务,眼光独到丶杀伐决断,不管是公司里还是外界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变得很忙,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被工作塞满,孔文曲很难见到他,甚至比他在国外时都还要难。
但他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吧,至少他是在往前走。
只要不停留在原地,只要愿意往前走,那就是好事。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两年……他拒绝一切非商务社交,也不交友不恋爱,像是斩断了情丝的工作狂。
他家里催婚催到他头上来,孔文曲一方面无奈一方面还是得帮他打圆场。
——好在他恋情稳定,不然以他家人这个催婚劲头,他都怀疑他们会怀疑他俩这麽多年的纯洁友谊。
他把这事当作笑话讲给盛祈听,盛祈抽了口烟,再缓缓吐掉,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吧兄弟,我对你可没那个意思啊”
孔文曲捂好自己包裹严实的胸口,故作夸张地往後退。
“滚蛋。”
盛祈三两口把烟抽完,然後赶他走。
孔文曲笑了笑,让他别那麽拼,钱赚够多了还是要多享受享受生活,别最後再把身体搞垮了。
盛祈没说话,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