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卫府的嫡子卫显率先起身,笑着朝奚尧招手,“王爷你可算来了,快过来坐。”
倒是很自来熟,一点儿也没把奚尧当外人。
奚尧回以淡淡一笑,目光不着痕迹地迅速扫了眼雅间——在场总共七人,唯剩的一处空位就列在萧宁煜的左侧,像是有意为之。
这席位安排令他心下微沉,迟疑片刻才迈步过去落了座。
方一落座,左侧的人就凑近了瞧他,“将军今日与昨日大有不同,孤一时都不敢认了。”
距离太近了,萧宁煜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尽数喷洒在了奚尧的脸上。
奚尧略微不适地往边上移了移,与人隔开了些才缓缓道:“殿下谬赞。”
萧宁煜见着奚尧躲开的反应,唇畔的笑意愈发玩味,状似不解地幽幽道:“将军怎麽好像有些躲着孤呢?”
这一个“躲”字不知是在指奚尧方才拉开距离的动作,还是在指奚尧不情愿来赴约的行为。
奚尧拿不准他这句话究竟何意,像是怪罪,可话里偏又没有怒意,只好先装傻充愣:“臣只是觉得有些太近了。”
萧宁煜轻笑一声,淡淡揭过,“孤还以为将军今日不会来了呢。”
奚尧为什麽会来,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面对面却一个佯装不知,一个忍气吞声,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表象。
“殿下盛情难却,臣没有不来的道理。”奚尧这般说着,可目光根本连看也不看萧宁煜,明摆着在敷衍客气。
“今日是私宴,没有君臣,将军不必这麽客气。”萧宁煜瞧着奚尧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愈发觉得有趣,身子也跟着往前倾了倾,嘴唇将将贴在奚尧的耳际,“孤还想着跟将军多亲近亲近呢。”
这话说得唐突又怪异,听得奚尧尤为不自在,稍一偏头,那唇就贴着他的颈侧滑过,留下一阵热意灼灼的酥麻感,竟让他心底生出些许慌乱。
又对上那祖母绿的眼眸,泛着好似被水洗过般的莹润光泽,瞧得不甚明白,却从中隐约察觉一丝危险,心下更是惴惴。
在这之後,席间的谈话都没能吸引奚尧的注意。
他毕竟离京太久,京中的人和事大都不熟悉,全程安安静静地听着,只将敬过来的酒一杯不落地喝了。
他想着自己酒量不浅,稍微喝几杯也不妨事。
却未想,最後还是醉了,不仅眼前逐渐模糊,连头脑都愈发昏沉。
见人已意识不大清明,萧宁煜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对衆人道:“都散了吧。”
席间正热闹着,此言一出立时安静下来。
衆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萧宁煜素来随心所欲,无人敢有异议,互相看了看,很快接二连三地起身离席。
卫显是最後走的,走了一半想起什麽又折返,撩开雅间的门帘朝里面探了个头,一脸关切地问道:“王爷这是醉了麽?可要差人送王爷回府?”
萧宁煜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道:“孤自会送他回去。”
虽有几分奇怪,卫显倒也没多想,顾自走了。
一室寂静。
身侧的人已然醉得不省人事,上身趴在桌子上,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後颈的肌肤自领口处稍稍露出来了一些,白皙得好似一轮新月,明晃晃地勾人。
萧宁煜的眸光幽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欲念,擡起一只手覆过去,在那处轻轻摩挲。
此举既不似情人间的爱抚,也不似君臣间的礼待,更似猛兽在丈量猎物脆弱的後颈,欲寻到最好下口的一处,以便能将其一举撕碎。
而被视为猎物的人仍旧昏睡着,对已然逼近的危机无觉无察。
萧宁煜心情愉悦地将人打横抱起,迈步朝外走去。
一见萧宁煜出来,小瑞子便迅速上前为他披上一件带兜帽的披风,将他和怀中的人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萧宁煜抱着人就准备上马车,忽地听到小瑞子犹犹豫豫地叫他:“殿下,要不还是……”
他冷冷地扔了一记眼刀过去,“不该你过问的事少问。”
小瑞子瞬间噤声,规规矩矩地候到马车旁,头也低了下去。不敢多看,更不敢再多言。
想是药下得多,回去这一路颠簸,但奚尧却半分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萧宁煜瞧着瞧着,不免在心底感叹:奚尧,你也太没戒心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即便奚尧有十足的戒心,他也依然有法子将事情做成,只是早晚与否。
毕竟这世上,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