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是刚刚他们说的什麽菜箱子里。
胸腔中的心跳忽然毫无预兆地加快了,像重重击下来的锤子。浑身血液陡然变热又变凉,又一股脑地涌去头顶。靳钰的耳旁响起刺耳的耳鸣,周围的一切变了形,四周空间在不停的压缩,压缩,再压缩,直到挤断了他的骨头,将他挤得不能再呼吸,靳钰喉头痉挛着,挤出破碎的呻吟,他好像会因为缺氧死掉。
好安静。
太安静了。
怎麽会这麽安静?
“我辛辛苦苦地供着你……”
谁在说话?
“我供着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为什麽又只考了第二名?”
谁的声音?
“你欠我的!”她的尖叫从木头外面传出来,像隔着水雾,“你欠我的!你活该的!你为什麽不去死?你才是最该死的人!你去死啊!”
靳钰急促地呼吸着,很快觉得头晕目眩。他喘着气,却觉得喉咙好像被割开,空气吸进去,又从破口处跑掉,他听见有人在哭,不知道是谁,好像是他自己。
“靳钰!你去死啊!靳钰!靳钰!……靳钰!”
最後一声变了音调,不是女声,是个男人的。有人将他抱了出来,眼睛上的布条被人解下来了。凌槿君把他拖出箱子,很用力地将他摁进了自己怀里,他在哭,语无伦次地叫他,“靳钰,靳钰,靳钰……”
靳钰什麽话都说不出来,濒死地喘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沙哑着问:“凌槿君?”
凌槿君狂乱地点着头,抱着他,像要将他勒进自己骨头里去,声音里的哭腔浓厚,“是我,是我啊哥哥,我是小君。”
靳钰忽然全身都没了力气,不知道是因为电击的後遗症还是刚才的幻觉。他身上好像被水洗过,没有力气挣扎,由着凌槿君抱着自己,凌槿君在哭,几乎是嚎啕,靳钰就在他的哭声中闭上眼,积攒了些力气,跟他说:“别哭了。”
被绑的是他,却要反过来安慰凌槿君。凌槿君闭上了嘴,止不住抽泣着,只是还是抱着他,不愿意松开手。
“帮我解开绳子。”靳钰说:“手脚的都松开。”
凌槿君照做,绳子绑得很紧,松开的时候靳钰手腕脚腕上都已经有了青紫的淤痕。他的眼泪又掉得更厉害了,靳钰问:“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出来买绷带,听着里头有声音。”凌槿君泣不成声,“一看发现,居然是,居然是哥……”
靳钰挥开它,自己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走,凌槿君像是想来扶他又不敢,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後。
车果然被偷了,好在这里离他家不远,进了家门,凌槿君跟上来,哭腔浓厚地叫他,“哥……”
“不要跟着我。”靳钰疲倦地说:“我去洗澡,你去睡吧。”
凌槿君没有问发生了什麽,应该也是没有找到由头问。靳钰洗了澡,自己都不记得是怎麽躺到床上的。他闭着眼,忽然又听卧室门被人敲响了。
“哥……”凌槿君说,“我能不能,我能不能……”
靳钰没有说话,凌槿君也不走,彼此沉默了好久,他低声说,“进来吧。”
凌槿君钻进被子里,很小心地躺在他身後,没有说话,也没发出任何动静。靳钰闭着眼,好半天,慢慢睡着了。
他果然又梦到了过去。
靳钰不是惊醒的,是被凌槿君叫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凌槿君的脸在他上面,又在哭,叫着他,“哥,哥,醒一醒!”
靳钰喘着气看他,“怎麽?”
凌槿君却抱住他,不是从前那样缩在他身後的抱法,是双臂环着他,胸膛抵着身後,下巴挨着他头顶,将他整个人罩起来的抱法。
“哥在梦里哭啊。”凌槿君抽噎着,“看起来好可怜。”
靳钰不说话,也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是突然觉得很累,累得没有力气动一根手指头,他闭上眼,听耳旁凌槿君压抑却又实在无法压住的哭声,他抱住他,有股温热点在他耳尖,像是个吻。
“哥不要怕。”凌槿君小声说:“我在这,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