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朱虞细说,慕苏也明白朱老太太用意。
施家大爷在边关被军饷案牵连,加上打了败仗,被有心人利用,罗织罪名,上奏朝堂,圣上龙体抱恙,太後亲政,念及施家往日军功,免除死罪,满门流放。
这种时候,撇清干系都来不及,谁敢往上凑,朱老太太自不肯让朱虞去送施家人。
于理,没有错处。
于情,却未免狠心苛刻。
也不知那时被困在院中的女郎是多麽的绝望。
慕苏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外祖一家,如今可好?”
朱虞侧过身偷偷抹了泪,整理好心绪道:“外祖父信上说,一切安好。”
大舅舅二舅舅也都亲笔写了信,恭贺她新婚之喜,让她好好生活,无需挂念其他。
可她怎能不挂念。
施家事发突然,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她一定要想办法去见外祖父舅舅一面,弄清到底发生了什麽。
慕苏也想起了施老爷子。
世人皆知,施老爷子与慕家有恩,在朱大爷夫妇遇难後,以恩情换这一纸婚书,却少有人知,慕家到底欠了什麽恩情。
就连他也不清楚。
每每问起,父亲只说是祖父欠下的,具体却不肯细说,他问不出来只能作罢。
老爷子欠的债,儿子还不了,可不白,老爷子也不止他一个孙子,怎偏偏落到他头上。
他甚至怀疑过,这并非老爷子欠的债,而是他老子欠下的。
如此才说得通。
“施老爷子……外祖父想必待你很好。”
朱虞轻轻点头,提起外祖家,意,话也多了起来。
“父亲母亲遇难後,外祖父和两位舅舅还有姨母常来看我,每回都要带些”
,祖母虽有不虞,但并不会阻拦。
“二舅舅每回来都要将我带出去玩,实则是外祖父外祖母挂念我,老人家不好常登门,便常让二舅舅将我抱回施家去。”
“姨母与母亲生的像,我哭着寻母亲时姨母总会穿上母亲生前常穿的衣裙来哄我,每每那时,外祖母就坐在一旁抹泪。”
她十二岁时外祖母病故,她在施家守灵,住了半月,回去後祖母便罚她跪了祠堂。
常妈妈苦口婆心同她说,她到底姓朱,不姓施,便是守灵,也不该半月不归家,传出去叫外人怎麽想。
并非她不顾及朱家,而是因为姨母因外祖母过世悲痛之下生了场重病,姨母待她犹如亲母,那种时刻她怎能离开。
可这个理由在朱家站不住脚。
她跪了两日,祖母方才消气。
回忆起过往,朱虞眼里已蓄满泪水,她低头用绣帕擦去,继续道。
“我每年生辰,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都会给我备生辰礼,雁莘都帮我收好了,出嫁前还点过一次,满满十箱子呢。”
慕苏眼眸微动。
光是生辰礼便是满满十箱子,那不是十箱子生辰礼,而是施家对朱虞的爱。
“我五岁时,外祖父要教我习武,说女孩子要有自保的能力,我知道外祖父对母亲遇难无法释怀,外祖父常说若母亲有武功傍身,当年或许还能有生机。”
“我听外祖父这般说,煞有其事扎起了马步,可奈何身子不争气,第一回就晕了过去,外祖母气的骂了外祖父许久,从那以後,外祖父便不提让我习武,开始培养雁莘雁篱,雁篱与我一样,不是练武的料,外祖父便将心思多花在雁莘身上。”
“不过我们不能总往施家去,外祖父指点的机会也就不多,还好有母亲为雁莘请的武师傅,还有二舅舅说雁莘是习武的好苗子,时常寻机会指点,还曾说要收徒呢。”
慕苏没看过雁莘动手,但初次见朱虞那回,从雁莘在那样危急关头还能将朱虞稳稳推到他怀里便可看出,她身手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