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路边的酒红色保时捷停止了晃动,过了一会,车窗降下,一只白皙手臂探了出来,像是脱力了一半搭在窗框上。
车内的何灿重重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小声抱怨:“熏死了。”
肖革不知何时同何灿换了位置,从驾驶座上探过身来,亲吻她有些汗津津的额头,“我觉得很香。”
何灿乖乖半躺在那任他亲,同时鼻翼轻扇了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她发现肖革身上那股佛手柑和雪松的香气,变淡了,但同时,她偶尔还能在自己身上闻到这股味道,是从肖革身上沾染到的,还是真如林嫂所说是洗衣液的味道,她不得而知。
但她明确知道的是,自己的爱车该送洗了。
可是这个样子去送洗,会很尴尬吧……
于是她擡起光裸的脚,踢了踢肖革的小腿:“明天你洗车。”
“可以。”肖革回答得干脆,但他亦有条件:“不过你下次不准不带保镖就出门,不然我真的会把你铐起来,让你起码三天都不要下床了。”
“嗤,我可以三天不下床啊,你行吗?”
肖革擡起手刹,瞥了她一眼:“你看我行不行。”
……
周一的时候,白慧琴雇凶杀人未遂案件正式接受审理,需要受害人何灿去警局进行指认,并重新录一份口供。
对于警局这个地方,何灿适应良好,毕竟她也算是常客了,但肖革尚且心有馀悸,于是推了当天所有的工作安排,亲自陪她走了一趟,紧盯警方的各个环节,搞得警方也有些紧张,生怕革少一个不满意,给他们警局再发一封律师函。
在走廊里等何灿的时候,肖革意外遇见了从隔壁审讯室出来的白慧琴。
向来冷清傲慢,从不正眼看人的白太太此时憔悴了许多,许久没做的头发稀稀拉拉地垂在肩上,眼窝深陷,眼底青黑,看起来恐怕也没怎麽睡好,更别提她戴着手铐,一副阶下囚的模样。
肖革看了她两眼,对她在狱中的遭遇有所了然。
肖长基虽然为了肖家的颜面和肖子明的未来放弃追究肖孝文死亡一案,但对于这位凶手儿媳妇,他也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
换做别人家的太太丶公子丶小姐入狱,必然会花钱打点一番,要求在狱中得到优待,但白慧琴显然没有,从她消瘦的面庞来看,恐怕没少吃苦头。
四目相对,肖革笑了笑:“看来太太过得不怎麽样,我本以为,太太吃素,狱中的夥食应该能对你胃口,怎麽会瘦了这麽多?”
而白慧琴只是停下脚步,死死地瞪着他:“我当年就不应该把你领进来,就应该把你拖到哪个没人的地方掐死。”
面对白慧琴这样歹毒的想法,肖革丝毫不意外:“是啊,你为什麽没掐死我呢?如果你当时就掐死我,就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了,不是吗?”
白慧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眼神像是短暂地飘向了远处又很快回来,或许,她也想问当时的自己,为什麽没动手呢?为什麽把他留这麽大呢?
但原因是复杂的,比如肖孝文偶尔的甜言蜜语,比如肖长基的不允许,但最後,她只是冷笑了一声:“当初不该对你仁慈。”
“放屁!”审讯室的门被人重重推开,以至于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边上的警员连忙伸手去挡,而何灿则双手叉腰快步走到白慧琴面前,挡在她和肖革中间。
“你哪来的仁慈啊?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以为每天吃斋念佛就能抵得了你的罪恶吗?我要是你,我晚上都不敢睡觉,谁知道肖孝文和程家隽会不会从地底钻出来把你带走啊!”
说着,也不管白慧琴还有什麽话说,何灿潇洒转身,牵过肖革的手径直往外走。
“老公,我们回家了。”
然而刚走到门边,何灿却又停下脚步。
肖革不解:“怎麽了?”
何灿啧了一声:“刚刚太着急了,没发挥好,她这麽恶毒,我也骂恶毒点怎麽了。还是太有礼貌,太道德了。”
看着何灿一副懊恼的样子,肖革倒是笑出了声来,发自肺腑的,由衷的。
此时,警局门口也是人山人海,得信的媒体纷纷来此蹲守第一手信息,自然也得知,关于肖孝文死亡一案,肖家最终放弃追溯的事。
对此,港内衆说纷纭,有人持怀疑态度,觉得癞朱是被买通了诬告白慧琴,而至于是被谁买通,显而易见。但也有人指责肖家为了豪门的颜面,包庇真凶。
但不管大衆怎麽吵怎麽骂,肖氏的股票却尚且稳定,一是因为白慧琴也不在肖氏任职,二是所有人都更看好肖氏在邶川的投资计划。
只要这次投标成功,肖氏这艘巨轮就要正式驶向内地这块大蛋糕,身价只会水涨船高,区区一个杀人案,又算什麽呢?有钱人暗地里为非作歹的难道还少吗?
不得不说,重利之人,往往轻德。
才没几天,肖子明在交际场所再次风生水起了起来,而缪家与肖家的婚事,也逐渐提上日程。
对此,缪莉曾偷偷催过何灿几次,但何灿每次的答复都是“等时机”,不知什麽时候,她也学会像肖革这样说话打谜语了。
而真正的时机什麽时候来呢?缪莉不知道,何灿其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肖革又偷偷往内地跑了几趟,回来时除了回给她带许多她在港城见都没见过的小礼物丶土特産,其他的一概不知。
直到一个多月後,邶川那边的消息传来,像是尘埃落定一般,衆人闻到了大厦将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