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乌芽擡头。
常怀倏然起身,拿伞推门,转头对乌芽道:“好好练,我去找何太守,晚些回。”
乌芽握着笔愣愣点头。
一柱香一刻钟一个时辰,乌芽吃完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手边是两个馒头——是她问冬雪要来预备给常怀垫肚子的。只是等了这麽久,天都黑了怎麽常怀还不回来?等得她都困了……乌芽打了个哈欠。
院子拐角露出幽幽微光,常怀提着灯笼回到院子。屋子窗户大敞屋内明晃晃的烛光照亮地上一片,乌芽趴在书桌前睡得正酣,甚至没有发觉纸上洇了一团墨已经沾到脸上。
常怀眼底含笑,挂灯收伞推开门。
吱呀。
乌芽打一激灵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揉揉眼,含着困意含含糊糊道:“你回来啦?”乌芽拿起桌上冷透了的白面馒头,递给常怀,“你吃饭了吗?我跟冬雪要了馒头给你垫垫,不过有些冷了。”
常怀接过握住馒头,“没吃,谢谢。”
接下来几天,常怀总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何盈水偶尔会来坐坐,不过因着雨势越来越大来得也越发少了,不过听她说道,何太守这几日也忙得很,有时回来晚了直接在书房凑活一晚过去了,惹得何夫人心疼不已。
何盈水说:“恐怕是要发大水。”
乌芽惊呼:“发大水?!”
何盈水点头:“我们举家搬来川泽已有数载,我从未见过如此浩大如此绵长的雨季,甚至把人都困住出不去,润方河的河堤怕是要顶不住了。而且更棘手的是整个汉中郡皆是一马平川,找不到高地去躲,真发了水怕是要出事。”
乌芽听完何盈水一番话,字也写不下去,枯坐着回忆话本里发水的场景。什麽横尸遍野,什麽饿殍遍地,一股脑全往上涌,吓得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直等到常怀回来,乌芽赶紧凑上前问他:“是不是要发水了?!”
常怀抖了抖黏连在一块的衣裳,衣角的珠链不断下坠快速在地上形成一小洼水坑。他只说:“这几日晚上睡觉警醒些,听到什麽动静赶紧醒来别磨蹭。”
“那你呢那你呢?”乌芽问。
“我?”常怀好笑的擡头,“我怎麽了?我就睡在你旁边屋子,能出什麽事情?别担心我,我不过是帮着何太守准备些救灾的粮食。”
乌芽总算放下点心。
直到夜间睡觉,她独自一人躺在寂静漆黑的屋子里听着窗外的哗哗雨声,她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除了恐惧,还有一些惊奇和隐秘期待。发大水到底是怎麽样的?这样大的雨丶这样大的雨要是落在沙漠里她是不是就能种下好多好多草药?
一边畅想一边睡去,甚至第二日都是被熟睡时与洪水竞跑的梦惊醒的。
“叩叩”,门外响起冬雪的声音:“姑娘醒了麽?”
“醒了醒了!”
乌芽跳下床,打开门探出头往旁边一瞧,常怀果然又离开了。
“那奴婢来帮姑娘洗漱。”
又是一连几日,什麽也没有发生。
是不是没有大水了?乌芽百无聊赖想,这样也好,不然城里的百姓就遭了。还有,等雨停了就能去长京了!
乌芽支着脑袋出神,手里的毛笔描摹着幻想中的祖父模样。此时悄悄偷个懒没有人能知道。
“乌芽!”
门被踹开,乌芽连忙团起纸。只听常怀对她急促道,“过来抱住我!”
什麽?乌芽不理解,只是一向的习惯让她照做。一环上常怀的腰,她只觉得像起飞一样便到了屋顶。
乌芽一头雾水四处环顾,忽然——
“救命啊!发水了——!”
水声轰隆,接着是混乱的嘶吼哀叫遍彻川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