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贝曼瞟一眼那些目瞪口呆的小姑娘。
她不认识,应当是入队的新人。
小姑娘们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一向沉默的一姐,竟然是个话痨?
春节过後天气开始转暖,顾贝曼这个不怕冷的脱下羽绒服换上了大衣。
藕荷色的羊绒柔和了她的气场。
那些大胆的姑娘凑过来问,“尹姐,你的朋友啊?”
顾贝曼忙着给尹宓带围巾帽子,没有答话。
尹宓说:“是你们师姐。”
小姑娘们左看右看,观察了半天,还是没有认出来这是哪一位。
也许这群小姑娘里有谁也曾经有发誓要以她为目标。等时过境迁,大部分的人已经遗忘了那个名字。
冰上的暴君卸下皇冠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
不过有小机灵鬼顺着尹宓的叫法,“师姐好。”
顾贝曼看她一眼“嗯”上一声权作回应,而後又转头回去给尹宓紧了紧围巾。
“上车就有空调了。”尹宓本意是带了等会儿一热又要脱。
顾贝曼擡眼笑似非笑,“捂着。你敢脱?”
不敢。
尹宓被她推上副驾,拉安全带的时候想起该和那些师妹道个别。等她按下车窗,发现这群小雀儿一个溜得比一个快,早没影了。
顾贝曼拉她一把,“头伸回来,开车了。”
尹宓没多想,把窗户关上,开始分享今天在冰场的训练。
一般顾贝曼只负责听,但尹宓问了她也会答。
“问我怎麽让教练点头?”顾贝曼正在打开车载音响,反应有点慢。
“就,说服他让我上新节目。”
愤怒的钢琴声从车载音响里砸落。顾贝曼原本要说的话一瞬间断在嘴边。
尹宓也是一震。她听出来了,这是顾贝曼最後一支自由滑的曲子。
十二年前多麽遥远,却只要顷刻便能覆辙。
人要如何逃离自己的阴影,如何摆脱自己的影子。
许久之後,尹宓终于开口,“我那时都没看到你最後的自由滑。”
她的话让原本就安静压抑的空气更压下来一层。
顾贝曼直视着眼前的道路。
她没有回头,“你难道没有视频资料吗?”
“有。”尹宓笑着说,“但我从来不敢看。”
顾贝曼一脚油门,车辆擦着红灯转绿冲了出去。
她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扭曲成某种狰狞。
有那麽一瞬间,尹宓以为顾贝曼会这样带着她们俩一直飞驰下去直到道路的尽头。
顾贝曼的心底的确有一个声音在诱惑她。
就这样,就这样一直加速不要停。
下一秒眼前也许是会是万丈的悬崖,也许是急转弯的岔口。
然後也不用踩刹车,就这样让她俩冲出去车毁人亡也不失一种美满结局。
但顾贝曼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她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从挡光板的小镜子里看见汗水顺着额头滑到下颌。
尹宓一定被吓坏了,她第一时间想到。
果然握着变速杆的手臂被人抓住。
尹宓的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臂还在痉挛的肌肉。
车里只能听见她们俩人的喘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