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贝曼心里是有点生气的,一般这种情绪都是朝她自己去的,她讨厌这种没用的自己。只是那段时间她太疲惫了,也太痛苦了,她忍不住会抱怨起这个最好的朋友,也是将自己反衬得格外无能的朋友。
我们是好友,可竞技体育没有朋友。
你的成功只会显得我的失败更加落魄。
不过之後自己不滑冰了,这段友情也会随之断掉吧。
顾贝曼无所谓地想,甚至在赛场上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跟《震怒之日》的状态不符合,耐不住她做动作的姿势帅气,感觉还挺融合的。
那时候,那时候谁又知道未来会怎样。
尹宓慢慢将手收回,随着动作转身。
她不能做到顾贝曼那样动作随性,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要成千上百万次地重复训练才能在她身体上留下一点条件反射。
她要承认自己是嫉妒的。
那些让她痛苦的情绪分析丶动作表达,顾贝曼只要用寥寥几个词就能和教练沟通明白,然後就能执行。
这种嫉妒让她痛苦。
尤其在十四年前一度让她想要就这样和顾贝曼断开联系。
反正姐姐以後不滑冰了,我们也没什麽必须要一起做的事,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分开了吗?
她在父母身边见过好多这样的例子了。
人与人终究是因为共同利益才会待在一起的。
她淡然地想,但手却捏得紧紧的。
“真的吗?”
《震怒之日》一声声的重音砸在她的心上,如同一声声的质问。
神明视线之下,谎言无所遁形。
尹宓垂下头来,手再次掩面,但没有在面部停顿,又接着向下变成了一个十指交叉的祈祷姿势。
她想起自己和顾贝曼在落选赛後私奔的那片刻偷闲。
光影从教堂的天窗下落到顾贝曼身上,分割出她割裂又浓郁的色彩。
我向神明俯首,我承认我罪无可恕。
神话中人皆有罪,只有通过审判才能升入天堂。
那麽,如果我承认我的嫉妒之心,我又能去往哪儿呢?
接下来还有两组跳跃,一个3Lz+3T的连跳,一个3F的单跳。
由于F跳刃的问题,尹宓这个跳跃一直是比较浮动的,看状态决定。
她听着音乐,《震怒之日》的反复结构听起来更宏大严厉,在白晃晃的环境里还真有一点上天堂的错觉。
连跳准备,向外压刃,起跳。
“3Lz3T,後面这个跳周数感觉稍微有点问题。”
连续三个有一定难度的动作了,顾贝曼在场边屏息,每一个跳跃也牵动她的心。
尹宓的体能一定是在极速下降的,她需要一些过渡的动作来休息,也需要留一些难度跳跃在下半场去挣一点一倍的加分。
此刻接下来的跳跃如何安排,後面的完成度怎样,都会成为决定这次比赛成绩的关键。
开头一分钟,尹宓已经完成了七个跳跃里的三个,比起别人的结构显得稍微着急了一些。
接下来的一分钟剩一个跳跃,两个旋转,然後进入下半场。
那你会选择哪种跳跃?
顾贝曼在看台上默默地想。
其他人可是顾不了那麽多,已经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还是延续F跳?”
“不一定吧,今天3A和4T都有,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多了。”
“再跳一个勾手?分高。”
不,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