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霍清的身体在她嘴唇触碰到伤口的瞬间,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她甚至能感觉到谢虞柔软的唇瓣和温热的呼吸紧贴着自己冰冷的皮肤。她垂眸,看着谢虞乌黑的发顶,看着她用力吮吸丶吐出一口口暗紫色毒血的动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抽回手臂,只是紧抿着嘴唇任由谢虞动作。
谢虞重复着吮吸丶吐出的动作。口中的血腥味浓重而腥咸,带着一丝诡异的麻痹感。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行为的亲密性和危险性,只专注于将毒液吸出。
直到吐出的血液颜色逐渐变得鲜红,谢虞才停下。她用清水反复漱口,又用双氧水仔细地为霍清清洗丶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包扎完毕,霍清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微微喘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她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谢虞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毒蛇的毒性抑制了孢子的自我修复。。。。。那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霍清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疲惫地落在包扎好的手臂上。“不会,”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自然界的一些东西虽然能暂时压制孢核,但我摄入的毒素。。。。。已经被及时。。。。。弄出来了。”她避开了“吮吸”这个字眼。“没什麽大碍了。有点头晕不适,但身体会慢慢修复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好。”谢虞应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林间的风声和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一种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混杂着未散的紧张丶劫後馀生的馀悸丶以及刚才那迫不得已的亲密接触带来的尴尬与异样。
就在这片寂静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时,霍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平静:
“黑傩山寨可以倒,”她转过头,目光看向谢虞惊愕的脸,“但不能是你弄倒。这样会把你牵连进去,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谢虞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猛地转头看向霍清,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嘴唇微张,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霍清知道了!她果然知道!她知道偷拍!甚至可能知道风之子!她到底知道多少?!
霍清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虞风衣腰间那微微的鼓起,她接着说道,声音充满警告:“你身上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但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实在不甘心。。。。。”她顿了顿,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词,“你可以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谢虞惊骇地看着霍清,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她不明白霍清这番话的用意!是试探?是警告?还是。。。。。。某种诡异的许可?她担心霍清是否已经洞悉了她与风之子的所有联系和偷拍计划?霍清到底知道多少?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几乎要将她淹没。
霍清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丶脸色惨白的样子,眼神里却没有丝毫得意或威胁,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疲惫,或许是无奈。“放轻松一点,”她甚至放缓了语气,带着安抚意味,“我只是因为昨晚。。。。因为今天。。。。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什麽事?”谢虞的声音干涩机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感觉自己正被推向一个未知的悬崖。
霍清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密林深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丶却又至关重要的真相:
“我其实跟黑傩山寨,一直若即若离。我根本不在乎山寨是否暴露,是否覆灭。”她顿了顿,仿佛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心,“事实上,我早已掌握了独立培育丶提纯那种能让我们维持人形的菌菇孢子粉末的方法。不需要依赖寨子,不需要依赖归墟之喉。”
谢虞的呼吸停滞了!这个信息如同惊雷炸响!她之前所有的认知——被寨子丶被霍清丶被这具变异身体死死捆绑的绝望——瞬间被颠覆!霍清。。。。。她竟然早已拥有了挣脱枷锁的钥匙?那她之前说的“共生”丶“归宿”。。。。。
霍清仿佛看穿了她的震撼与疑问,目光重新落回谢虞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我之前告诉你,我们必须与山寨共生,必须留在这片土地上。。。。。是骗你的。”她的声音很轻。“那是我自私的谎言。我只是想。。。。。用这个理由,把你拴在我身边,把你放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她看着谢虞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苦涩和坦诚:“就像。。。。一个在黑暗中待太久的孩子。。。。害怕唯一的光会溜走,就用锁链锁住了它,哪怕知道那样会让光窒息。”
林间的风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喧嚣。
“所以,”霍清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盘踞心底的阴霾都吸入肺腑再狠狠吐出,她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你想搞倒山寨,可以。我理解你的仇恨,理解你想要报仇的心。但得在你能保证自己安全丶不暴露自身秘密的前提下。”
她再次看向谢虞腰间的鼓起,眼神锐利:“但是,你不能通过你自己的手!绝对不能!如果你卷进那个漩涡的中心,如果你的身体变异被官方丶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调查者发现。。。。。。那对你,对我,都是灭顶之灾!我们会成为实验室里的研究对象,或者被彻底清除的异类!”
霍清说完,撑着树干站起身,脚步因毒素的影响和失血而有些虚浮。她走到溪水边,弯下腰,捧起一捧溪水,用力拍在自己脸上。水珠顺着她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混合着不知是水还是汗的痕迹。
“还有一件事,”她直起身看向谢虞,声音带着一丝艰涩和遗憾,“我曾经。。。。试图救过你的哥哥。”
谢虞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贯穿!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霍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谎言。
“归墟之喉那次决斗,”霍清的目光投向山寨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山峦与时光,看到了那血腥的祭台,“就是我给你们争取的机会。。。。。我还调走了岩洞的精锐守卫,在武安平的石牢里留下了标记路径的地图。。。。。甚至,他伤口上那些能强行激发潜能的药膏,也是我提供的。我本想。。。。。给你们一个杀出去的机会。”
谢虞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哥哥最後被推下深渊前那短暂的清明。。。。武安平爆发出远超重伤状态的战斗力。。。。原来这一切背後,都有霍清的手笔?她不是冷眼旁观,她。。。。她曾试图干预?!
“可惜。。。。”霍清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命运。。。。或者说,山灵的意志。。。。。终究太过强大。”
她说完这些,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僞装。她微微踉跄了一下,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目光重新落回谢虞脸上时,那层坚硬冰冷的外壳彻底剥落了。她的眼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流露出一种属于小女孩般的无助和脆弱,带着小心翼翼的丶近乎卑微的恳求,那神情甚至比昨夜醉酒时更甚:
“谢虞。。。。。”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飘零的羽毛。“这样。。。。。你能稍微放下一点。。。。。对我的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