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中央的沙发上,一个约莫六十岁左右,身形瘦削的老年男子端坐着。他穿着丝质立领衬衫,脖子上挂着一块雕刻着复杂符文的佛牌,气质儒雅中却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压。他擡起头,指了指身侧的沙发说道:“请坐,林小姐。或者。。。。我该称您为霍小姐。我是查隆·颂西里,苍穹生物制药的董事长。”
霍清的心猛地一沉。她在沙发上坐下,强迫自己直视查隆的眼睛,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一幕让她毛骨悚然的画面──查隆的瞳孔中,白色菌丝如细小的虫子般蠕动,短暂而诡异,随即隐没于深邃的眼底。她屏住呼吸,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绷紧,仿佛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团披着人皮的异物。
查隆察觉到她的紧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我们不是同类麽,霍小姐,你有什麽好怕的?”
空气凝滞了近一分钟,霍清才终于艰难地找回声音,干涩地开口问道:“你。。。。。是什麽时候注意到我,知道我身份的?”
查隆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从你成为孢子宿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泽堰县。。。。。我们在那里的情报网早已布下。几十年来,我一直在世界各地寻找着同类,寻找那些被佛陀选中的人。”
“对了,你们是叫山灵,是吧?”查隆品着茶,随口问道,“不过佛陀也好,山灵也罢,都是一样的。”
霍清的喉咙像是被什麽扼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你。。。。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让林泽凯获取那些粉末?还要他弄我们的血液样本丶身体组织?”
查隆放下茶杯,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佛牌,语气平静无波地解释:“苍穹制药公司在世界各地调查被祂选中的人,总要有个表面的理由,那理由就是寻找具有药用价值的动植物等。那个绑架了你女友父亲的男人,林什麽来着,只不过是一个最外围,最微不足道的棋子,他知道的仅限于公司那个表面的目的。我也没指望他能调查出什麽有价值的东西来。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顺利把你女友父亲诓骗绑架到了缅甸。他是从那个时候起才正式进入我的视线,我要求他取得你们的血液样本丶身体组织,原本是想借他的手把你们请到缅甸,然後我们在缅甸的安保人员再和他交接,把你们带到缅甸的分部。只是。。。。。”
查隆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丝遗憾,“你们没有亲自去缅甸交换人质,而且那个姓林的,鲁莽和凶残超出了预期,这才导致了後面的悲剧。”
霍清的指甲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你寻找同类。。。。到底是想做什麽?”
查隆嘴角噙着笑意说道:“看能不能寻来培养,或者合作。以及暗中帮助一些粗心大意的同类清理他们留下的痕迹。”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就像我帮你们处理了官方力量的调查,帮你们让那对老夫妻的一个远亲。。。。。永远闭上了嘴。这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霍清咬紧牙关,接着问道:“你现在邀请我,是想要做什麽?”
查隆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招募你们,顺便。。。。。救你们。”他拿起茶壶给茶杯续水,顺便倒了一杯推给面前的霍清,“我希望你进入苍穹制药公司工作,负责一些。。。。。。需要高度保密的研究项目。”
霍清没动眼前的茶杯:“是搞活人献祭培育菌菇吗?”
“活人献祭?”查隆像是听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不不,霍小姐,别说得那麽原始。我更倾向于‘为了科学的进步,为了人类的福祉,而进行必要的研究和探索’这种说法。”
他收敛笑容,语气带着诱惑,“如果你做得好,未来让你接管一个分部,甚至接管整个公司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你那个女友。。。。。”查隆颇有点惋惜的说道,“我们也可以帮她治治病,找最好的心理咨询师做做心理疏导,看能不能治好。就算治不好,给她安排一个有电视丶有大床丶有泳池丶有专业护工的。。。。。更好的生活环境,也总比你成天将她锁在阴暗的小房间里,像对待囚犯一样要好得多吧?还有你女友母亲,我也会给她提供充足的治疗资金。”
霍清沉默了许久,指甲掐得掌心刺痛,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个东西。。。。。究竟是什麽?”
查隆闻言,忽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问题:“哈哈哈。。。。。我觉得祂啊,就是一个调皮的,充满好奇的小孩子。”
这个答案让霍清感到深深的意外,她无法掩饰脸上的错愕。
查隆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慢悠悠地解释道:“你看啊,想象一下: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无意间掉了一块面包屑在蚁群中。蚂蚁们将之视为神明的恩赐,就开始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试图召唤神明。它们在那块面包屑掉落的地方,摆出诡异的图案,它们把捕获的昆虫也搬到那里。。。。。这些吸引了小孩的好奇心,他就索性又滴了几滴蜂蜜。蚂蚁获此‘恩赐’,更加狂热,开始不断这样试图召唤神明。可是小孩很快就腻烦了,不再搭理蚂蚁了。于是蚂蚁们用了更极端的方式──它们杀死自己的同类,把同类的尸体也搬到那里。小孩又被蚂蚁这种奇怪的行为吸引了,然後又扔给了蚂蚁蜂蜜丶面包屑。。。。。。”
霍清皱眉,忍不住打断:“可是。。。。。。汲取痛苦,吸食血肉,那不是祂自己要求的吗?
”
查隆摇摇头,眼神深邃:“你有没有想过,祂‘想要’汲取痛苦,‘想要’祭品,这可能只是祂的信徒们自己的理解?信徒们基于自身的恐惧丶贪婪和欲望,去解读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然後自以为是地献上活祭。而祂呢?或许只是觉得信徒们自相残杀的样子很有趣,就顺手赏下点‘恩赐’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玩味,“至于我们。。。。。可能就是大人看见小孩玩蚂蚁不爽,撒了些杀虫剂。但有几只侥幸活下来的蚂蚁,有了点抗药性,也吸引了小孩的注意,所以才成了小孩的玩具。”
霍清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好了,”查隆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回去好好想想为苍穹制药公司工作的事。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後,希望听到你的答复。”他像是想起什麽,又补充道,“哦,对了,那个姓林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命人帮你把他抓起来,灌下哑药,然後你带回去给你女友。。。。出出气?说不定这样,也能让她状态好点。你女友如果能够好起来,我也是很乐意招募她培养她的。”
霍清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檀香与阴谋的包房。门外,那个青年男子礼貌地引领着她走出会所,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