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剧本里的这几位董事长,在现实中有原型吗?”
尤菲收起嘴角的笑,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有。”
时安脊背生出些许凉意,她强忍着喉咙的干涩,问:“菲姐,你写这个剧本的灵感,来源于哪里?”
尤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才说:“一年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女孩,意外发现医院非法交易器官的秘密,最後被逼入绝境的故事。发件人希望我把它改编成剧本,我打磨到现在,才有了《推手》这个项目。”
“邮件方便给我看看吗?”时安的手牢牢攥成拳,以此抑制住嗓音的颤抖。
尤菲翻出当时的邮件,“诺。”
时安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愈发确定,这封邮件出自季眠之手。
“医院有个vip名单,我凭记忆列在了附件的文档里,不全,但我列出的那几位,都曾购买他人的器官为自己续命,希望能为您的创作提供参考。”
“您就当这是我编造的故事。如果不感兴趣,就让它躺在那里,随着时间的长河化为一滩数据,但如果有幸能让您産生好奇,希望您能把这个故事带到大家面前。”
时安点开附件,一连串常年占据财经版面的名字映入眼帘,她的额角突突跳了几下,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推手》里的几个董事长,就是参考了这个名单?”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般。
“没错。”尤菲的目光落在时安的指尖,淡淡地说,“我不是警察,不会深究这是真是假。从剧作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所以我愿意去改编。如果你担心影射的意味太明显,名单上的人会起诉我们,那刚好可以趁合同还没签,尽早退出。”
时安眨了眨眼,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不怕这个。”
她将剧本收回包中,说:“相反,聊完之後,更让我坚定了要拍这部片子的决心。”
尤菲也笑了,“你虽然没了记忆,但性格和当初几乎是一点没变。”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
《曝光》正式杀青,所有的压力给到了後期团队。
杜克还是没能改掉对时安的称呼,一开口就是“小季”。
他给出的理由是,“对着你现在这张脸,我喊不出口。”
宋慈担心时安听了心里不舒服,宽慰道:“老人家接受能力不行,别往心里去。”
时安笑了笑,低声说:“他在和我们生气呢,怪我们没一早告诉他。”
宋慈恍然大悟,“没看出来,老杜这麽小心眼。”
“你们两个!”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杜克,终于憋不住了,“在戏剧学院的时候就总背後蛐蛐我,现在干脆当面编排上了是吧。”
时安笑弯了眼,“那杜老师,您现在能喊出口了吗?”
杜克被她这促狭一问噎得够呛,“时安,我发现你这人目无尊长的毛病,从学生时代到现在,真是一点没改。”
结束了连轴转的拍摄,时安的生活骤然清闲下来。《推手》刚立项,距离开拍还有好一阵子。
她整日窝在家里,除了看电影,最大的乐趣便是逗弄小影这只圆头圆脑丶反应总是慢半拍的机器人。
“悠着点,小影的型号已经绝版了。”陈砚舟终是不忍心他的呆瓜儿子被欺负,开口提醒。
时安收回手,不轻不重地“噢”了一声。
陈砚舟合上电脑,“很无聊?”
时安翻了个身,长发散乱在脑後,脑袋边枕着几本当下热度很高的悬疑漫画。
她放空双眼,有气无力地说:“是啊,好无聊。”
陈砚舟把电脑扔到一边,将时安从地上一把捞起,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
时安的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她牢牢攥住陈砚舟的衣角,试图保持平衡,慌声问:“你突然做什麽?”
“带你去做一些成年人的休闲娱乐活动。”陈砚舟说。
“砰——”
门被带上,而小影被关在门外,眨了眨眼。
“还无聊麽?”陈砚舟压低嗓音,呼吸游走在她的颈间,腰腹。
时安擡手遮住双眼,半晌才找回清明,声音在破碎的边缘,“让我缓缓。”
屋外的光被窗帘严丝合缝地遮蔽住,叫人辨不清时间。
时安中途醒了几次,见周身还暗着,便往陈砚舟的怀里钻了钻,放心地睡去。
等她真正清醒,已是第二天中午。
“你怎麽不叫我?”时安看了眼时间,撑着床沿坐起身子,动作缓慢,“今天有什麽安排……等等,不会已经错过了吧。”
“没有。”陈砚舟将屏幕上的日程表转向时安,“知道你会睡很久,第一项活动是从下午一点开始。”
时安还没适应光亮,被晃得眯了眯眼睛,她凑近看了一眼,发现日程表第一行的时间区间是0:00-12:00,对应的活动是“睡觉”。
“你可真了解我。”时安闷声说。
陈砚舟忍俊不禁,俯身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吻,低声说:“七周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