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黎随手从花圃中拔出一朵浅蓝色的花,这花长得像绣球,她曾经在川益郡见过其他颜色的,蓝色的还是头一回见。
“主簿,这些花,该怎麽处置?还请您示下。”
蓝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晃,姜见黎回想起种这些花之时的初衷,犹豫了一番,耳边掠过的风声又将萧九瑜不久前的提醒之言送来,手中不自觉用力,花茎从中间折断,她将蓝绣球扔回了花圃,吩咐岑副监,“都拔了吧。”
“拔,拔了?”岑副监不敢相信,同姜见黎确认了一番,“都拔了?一朵不留?”
“你若觉得可惜,可以带些回去,也可分与园中其他人,日後万作园中不会再出现花圃。”
姜见黎说完转身便走,低头跨上田垄之时,眼底出现了一片熟悉的蓝色衣角。
她很不想认得衣角上的暗纹,却偏偏认得。
岑副监惊讶地声音从背後传来,“请陛下圣安!”
姜见黎维持着低头的模样,杵着没动。
萧贞观负手立于田垄上,馀光还停留在那支被姜见黎辣手折断的蓝色绣球上,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问,“姜卿,见了朕怎麽不行礼?”
姜见黎将头上这样的斗笠取下,诧异得恰到好处,“陛下?”
疑惑了一声後,方才後知後觉地俯身,“臣恭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
萧贞观颔首低头打量姜见黎的脸色,半晌才笃定地开口,“你怎麽病怏怏的?”
岑副监见状解释说,“回陛下,姜主簿前些日子病了,这几日才好。”
“病了?”萧贞观闻言脱口而出,“怎麽无人告诉朕此事?”
说罢又觉不妥,急忙找补,“朕怎麽没瞧见你告假的奏疏?”
“臣只是小小主簿,向蔡寺卿告假即可。”
“哦,”萧贞观後退半步,好让姜见黎登上田垄,可姜见黎一动不动,规规矩矩地站着,她只好伸出手去。
于是後退半步的变成了姜见黎。
萧贞观盯着空落落的,与姜见黎的衣袖擦过的右手,心下有些不知所措,为了掩饰尴尬,她又问,“几时病的?”
“回陛下,约莫一个半月前。”
“竟病了这样久?”萧贞观失声道,“缘何生病?”
“春夏之交,昼暖夜凉,不小心着了凉,”姜见黎叉手躬身,“臣已经痊愈,陛下不必担忧。”
“朕没有担忧,”萧贞观下意识脱口而出。
“是。”
姜见黎不反驳,也不阴阳怪气地顶回去,就这麽坦然地应下了,接受了,这让萧贞观産生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同时心口一阵憋闷。
她今日本就是因为气不顺才出宫散心的,结果在姜见黎这边又堵了气。
“你上来。”
“是。”
大病了一场的姜见黎似乎变得格外顺从,格外恭敬,萧贞观在前头走,姜见黎就坠在她身後三尺之远处,若她停下,姜见黎也会顺势停下,大有一副这三尺距离决不能够被打破的架势。
“你走过来些。”萧贞观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性子命令道。
“是。”
姜见黎很听话,往前靠近了一步。
“你站那麽远,听得到朕讲话吗?”
“陛下有何吩咐?”
“朕……”
萧贞观沉住气,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大病初愈之人计较,“朕有话问你,你寻个清净的去处。”
“此处就很清净。”
萧贞观再也忍不了,咬牙切齿道,“去你的庄子上!”
“陛下,臣才病愈,病中用物皆未曾来得及处理,恐过了病气给陛下,不若臣就在万作园中……”
“你是自己走,还是朕唤千牛卫来押着你走?”
“臣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