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姜见黎自那日追一陌生男人而去後,便消失在人群中,此後整整三日不见踪影。
萧贞观当即便发出暗号,支使暗卫跟上去一探究竟,可暗卫跟到了郊外山脚下便失去了姜见黎的音讯,而後又在山脚下盘桓数个时辰之久,去丝毫不见姜见黎踪迹。
当夜过子时,姜见黎还不曾出现,暗卫只好返回城中向萧贞观回禀,萧贞观起初还不信,不信姜见黎能够躲过萧氏暗卫追查的手段,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身边的青菡提醒她,姜见黎为萧九瑜所养。
萧贞观这才记起,姜见黎早就多次调用过萧九瑜的暗卫,就连她自己,也在去岁江南赈灾一事中,将身边的暗卫交给过她调用。姜见黎精通调动暗卫之道,就不可能不清楚暗卫的手段,如此一来,想要躲过暗卫的双目,就要容易得多。
可是萧贞观百思不得其解,姜见黎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事要避开暗卫?比起去探寻其中隐情,她更担心姜见黎的安危,于是她将身边所有暗卫调了出去,甚至连那一千羽林卫也被她以山火善後之名派往了城郊,可好似见了鬼一般,明里暗里这麽多人派出去,就是寻不着姜见黎的踪迹。
萧贞观心急如焚,正欲亲自前往一探究竟,没曾想第四日辰时,失踪了三日的姜见黎竟自己回来了。
完好无损,除了瞧着略有些狼狈,浑身上下连个显眼的伤都没有。
萧贞观放下了心,後知後觉地开始火冒三丈。
“你究竟去哪儿了?”
语气生硬,姜见黎一听便知萧贞观压抑了极盛地怒火,她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萧贞观深吸了好几口气,差点冲上去将她手中的杯盏挥出去,残存的理智阻止了她的做法,她再一次耐着性子问,“你消失了整整三日,连暗卫和羽林卫都寻不着你,姜见黎,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姜见黎闻言大吃一惊,“臣离开时不是同主上您说过,臣身子略有不适吗?臣这几日偶感风寒,生怕过了病气给主上,这才没回草庐……”
“姜见黎!”萧贞观额角的青筋直跳,她拂袖将高桌上的茶壶茶盏一股脑儿统统挥落,杯盏坠落碎了一地,青菡弯腰欲捡拾,却听闻萧贞观怒道,“出去!”
青菡担忧地瞥了尚且处于错愕之中没有回神地姜见黎一眼,暗自叹了口气,匆忙退了出去。
“主上息怒。”姜见黎急忙从木凳上站起,意欲俯身跪地请罪,偏生地上散落一地碎片,她膝盖已经弯了下去,索性将心一横,装作没看见那些碎片,直截了当地跪了上去,霎那间,面色惨白。
萧贞观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搀扶,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了,她转身负手诘问道,“姜见黎,你是不是当朕傻,好糊弄?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麽?”
姜见黎不松开,依旧道,“臣的确感染了风寒。”
“可是朕的暗卫瞧见你出城後去了城郊的灾区!而後便失去了踪迹!”
“臣当时并不确定自己只是感染的普通风寒,还是不小心沾染了疫病,所以才去了那里,臣想着眼下那里是禁地,不会有人前往,臣便是感染了疫病,也不会传染给别人。”
姜见黎言辞恳切,仿佛事实就是如此,可是萧贞观一个字也不信,她笃定姜见黎所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姜见黎,朕的耐心没那麽多,对你的容忍也有底线,你再不说实话,朕便以欺君之罪论处!”
“主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请陛下明鉴!”姜见黎仰起头,目光清明,令萧贞观有片刻的疑惑。
莫非事实真如她所言?她并未欺骗自己,这几日的确是病了?
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飘过了一瞬,萧贞观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被姜见黎再次糊弄了过去,继而她再度勃然大怒,“你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萧贞观怒极反笑,“姜卿如此遮遮掩掩,是怕被朕发现什麽吗?让朕猜一猜,莫非姜卿还在觊觎翊王爵位?”
“陛下为何如此想臣?”姜见黎愣了愣,低下头去,好似十分伤心,“臣应允过陛下之事,绝不会出尔反尔,何况,臣明白的,”说到此,她怆然一笑,“臣虽得阿姐取姓为姜,但终究并非翊王真正血脉,臣命如草芥,岂敢再攀附肖想……”
萧贞观闻言止不住蹙眉,“姜见黎,你这是怎麽了,发什麽疯?”
姜见黎撑在地上的双手被碎瓷片咯出了一道道细微的伤口,白瓷上映出了丝丝缕缕的红,刺痛了萧贞观的双目。
“你做什麽!”萧贞观二话不说将人从地上用力拽起,连声向外呼喊,“青菡!青菡!”
“主上,臣无事,”姜见黎推开萧贞观的手,後退半步,恭敬地擡手,“臣伤寒初愈,实在狼狈,请主上容臣下去洗漱更衣。”
萧贞观斜挎出一步挡住了姜见黎的去路,“就在这里换,青菡,打水进来!”
姜见黎固执地摇头,神色恹恹,“臣不敢污了主上的地方,恳请主上放过臣。”
萧贞观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姜见黎有过这般形如槁木的模样,她觉得姜见黎必是遇上了什麽事儿,而这事儿并无法开口对她言明,她铁了心不告诉她,即便她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麽。
“姜卿言中,你既不愿留下,朕又何必强人所难。”
“臣谢陛下体谅。”
姜见黎一走,萧贞观立刻唤来暗卫,“朕给不了你们多长时间,立刻将姜寺丞这三日里的行踪给朕查清楚!”
然而没等调查的暗卫赶回,派去护送姜见黎回客栈的羽林卫就赶回来了。
“臣按照主上的吩咐,一直守在姜寺丞房门外,一直到晚膳之时,姜寺丞都未曾出来过,臣担心寺丞伤寒复发,便敲了门,可是却无人应答,臣不得不推门而入,却见屋中空无一人,唯有窗子大开着,”羽林卫说到此处,将头垂得更低,“臣猜测,姜寺丞是,是通过窗子离开了……”
“人跳窗走了你们都察觉不了?”萧贞观又急又气,在屋子内不停地来回踱步,“朕的禁卫军,竟然已经无用到如此地步了?”
“主上恕罪!”
“主上?”萧贞观怒斥道,“朕这段时日令你们唤朕‘主上’,你们莫不是忘了朕乃大晋皇帝?朕下的命令,就是让你们这般敷衍的?!”
“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