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当时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冒着生命危险生了个二胎,还是个女孩。尽管当时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在同性恋面前都不算什麽了。
只是从那以後陈贵平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他身无分文,吃了很多苦,天池镇里大大小小的杂工他都干过。
日子只能算勉强过得去。
刘伯祝刚开始工作那年,陈贵平去见过他的,只是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作制服,远远地看着人生逐渐步入正轨的刘伯祝。他不能再去打扰他了。
刘伯柱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他以後还要娶妻生子,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陈贵平只能默默地祝福他。
在刘伯祝到处去问他的联系方式时,陈贵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郎了。
没人记得他的名字,他是无关紧要的洗碗工丶服务员丶打杂的…没人会去要他的联系方式,他的人生已经满是污泥了,他不能再去玷污另一个他所爱的人。
陈贵平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後来几十年,他都没有再去找过刘伯祝,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刘伯祝一直没有娶妻生子,他在外人看来有份很光鲜的工作,有人给他说媒,他都拒绝了。
一直这样一个人孤独了大半辈子。
陈贵平就是在这时想通的,他已经快六十岁了,自认为又老又穷的他,在山上人都开始往山下搬家的时候,刻意制造了一场偶遇。
那该是他一生中最紧张的时刻了。
他想,若是这一次刘伯祝认出了他,他就不再逃避了,他们就…在一起,下半辈子一直在一起;若是刘伯祝没有认出他,那他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重逢的那个广场上,甚至在他都没有看到刘伯祝的情况下,刘伯祝一眼就认出了他,思念了大半辈子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时间改变的唯一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年纪。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陈贵平还是那个优秀的天之骄子,而刘伯祝依然隔着岁月跑到了他的身边。
泛黄的故事长出了新芽,一切都才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那个养子…”
“那哪是什麽养子,是陈贵平他妹夫,染上赌博来找他要钱啊!”店长就这样讲完了这个故事。
曾夏眼眶有点湿润,他们听到的故事赫然是那两个老人的大半辈子。
纵是宁与尘这样理性的人也为他们所动容。
沉默地吃完这顿饭,临走前,曾夏问了店长和陈贵平的关系。
店长坐在收银台苦涩地一笑。
“我啊,就是他们故事里的那个小矮子,替我向你爷爷问个好。”
说着还朝他们摆摆手,曾书远那个书呆子的孙子居然都这麽大了,店长喃喃道。
曾夏没想到吃个饭居然能听到这个故事的完整版,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宁与尘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快到单元门楼下时,宁与尘问他:“所以你那天那麽主动是因为受了这个故事的影响?”
曾夏有点尴尬地挠挠头:“其实就是突然想通了。”
宁与尘牵上曾夏的手,侧头看去,笑了:“觉悟很高嘛小朋友,你很勇敢。”
曾夏听到这话耳朵都红了,我这不是自我攻略把自己攻略弯了嘛。
“所以喜欢一个人还是要说出来对吗?”
“对,你以後有什麽想法都可以给我说。”
“那我们等会回去可以去你家吗?”
“可以啊,去我家想干嘛?”宁与尘坏心眼地说。
曾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声回道:“睡觉!”
“一起?”
曾夏甩开宁与尘的手,“想得美,我自己睡。”
然後朝五楼跑去。
宁与尘看着曾夏的背影,兀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