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伯你这是在?”曾夏喘着气问。
刘伯祝疲惫地笑了笑,“浇会儿花。”
曾夏看他状态不对,很担心他。
刘伯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示意他到沙发上坐。
屋里很整洁,东西少了许多,曾夏坐在木质沙发上时才看到门口那里多了一张陈贵平的黑白照片。
曾夏今天本来是想来安慰刘伯祝的,但是到了这里後,才发现自己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刘伯祝先说话了:“你们这四年算是熬过来了。”
曾夏永远记得那个不眠的雨夜,他很感激他们那时能站在他的身边,帮他说话,“谢谢你们那时能…”
刘伯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这些客套的话,“这条路总归还是你们自己走的,我们也只是在你爷爷那边费了点功夫。”
刘伯祝揉了揉眼睛,“什麽时候开学?”
“後天就回上海了。”
“在那边还习惯吗?”
“刘伯伯…”曾夏一直能感觉到刘伯祝的状态不对,他能听出来刘伯祝在问他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时语气里的空洞,就好像整个人被抽走灵魂了一样,“你还好吗?”
他实在是不忍看他这个样子。
刘伯祝闻言只是叹息,眼角很快有泪溢出,像是濒临崩溃的线。
或许是终于寻得人倾诉,他艰难的说:“我今天本来打算跟贵平一起去了。”
曾夏听到这几个字恍若晴天霹雳,他被惊得愣在了原地,他完全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若是他晚来一步,那麽…那麽。
“在你来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刘伯祝没有去看曾夏,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贵平寄来的。”
“怎麽会?陈伯伯他…”曾夏呼吸急促了起来。
“是他生前写的。”
……
陈贵平很早就开始计划给刘伯祝写信了,大概是从他第一次脑梗那年开始,他就预料到自己或许会比先一步离去。
他知道刘伯祝有多麽怕失去他,也因此经常开玩笑似的问他,如果有一天他先走了你会怎麽办?刘伯祝的回答每一次都是会陪他一起走。
这不是陈贵平想要的答案。
医生说他诱发第二次脑梗的概率很大,因此任何激烈的情绪都不能有。
他想了很多办法来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他积极配合治疗,实现复健。
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不为他自己,而是为了能陪着刘伯祝。
他不知道危险哪一刻会来临,所以他开始写信。
一天写一封,近五年的时间写了近千封。
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刘伯祝这件事,只有他知道,这些信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会依次落到刘伯祝手中。
与其说是信,更不如说是他想出的为了让刘伯祝一个人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他找到了家附近的老邮局,拜托了邮局里最年轻的职员,让他在他死後将这些信寄给刘伯祝,一周一封,刚好可以送三十五年。
为什麽是三十五年呢?因为他希望刘伯祝能长命百岁。
他很遗憾不能再陪他走下去了,所以就让这些信代替他陪他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吧。
“爱会让人拥有坚定的力量,哪怕我不在你身边,我也希望你能一个人走下去。”
寄给刘伯祝的第一封信,陈贵平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