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边记录边推理,那杀人动机是什麽?
劫财?
不,住在这里的大都没什麽钱,而且行李包就扔在原地没人拿走。
那是两人起了冲突?
可没有任何人听见房里传来争吵声。
师父还在那追问嫌疑人的年龄样貌,然而旅店老板不知是真是假,坚持说自己不记得,而其他屋的客人也早已退了房,跟着春运大潮各自奔赴天南海北。
没多久,法医和痕检来了,刑警队的人也到了,开始对老板进行新一轮的笔录问询。
作为当地派出所民警,何川他们的职责是配合调查,于是他退出去,跟着派出所的其他兄弟一块儿站到旅馆门口的警戒线处,维持着现场秩序。
门口已聚了一衆人,探头探脑,嘁嘁喳喳。
天色虽晚,可毕竟是除夕,灯笼,礼花,四处通明。何川扫了一圈,将围观者的神情尽收眼底:惊奇,厌恶,恐惧,亢奋,一团团模糊不清的情绪。
他快速掠过,视线又忽然折了回来,猛地锁住人群中的一张脸。
高个,圆寸,整张脸鼻青脸肿,脖子上斑斑血迹。
人潮也隐隐避开他,暴风眼一般,可男人自己浑然不觉。
男人只是出神地望着旅馆,神情不同于一般看客,完全沉浸其中,眉头紧蹙。
表情是紧张?痛苦?或者悲伤?
何川跻身想要过去,而男人也在同一瞬看见了他,一扭身,消失不见。
何川一路追,中途几次差点跟丢,但好在他是这片民警,一天天的走街串巷,摸黑也能找到路。咬住了,终于追到门口。
没错,他远远看见男人进了这扇门。
何川站在门头店的台阶前,擡头看向破败的招牌。
明明只有一间屋,却还夸下海口,起名盛隆美食城。红底黄字,早被太阳烤褪了色。
这门脸有些熟悉,想起来了,这家店曾有人酒後闹事,推搡间发生了命案,之後老板便匆匆关店跑路,空闲了一年多。看样子,如今是租给了不明真相的外地人。
何川贴着门,听见里头传来哗浪浪的水声。
敲门,水声忽然停了,但没人回应。
又敲,脚步声由远及近,低低的一嗓子。
“谁?”
“吃饭的。”何川不想打草惊蛇,回答得不动声色。
门拉来,露出喜滋滋的一张脸,“老板,我们年後才开张——”
瞥到何川身上的警服,仁青脸上的笑凝住,知道自己被骗,又不好发作,只堵着门不让进。
“大冷天的,进去说呗,”何川笑着往里挤,“又没什麽不方便的。”
仁青拗不过,只得让开。
房里空荡,唯有头顶亮着盏日光灯,烘烤着飞蛾的干尸,滋滋啦啦响个不停。
窗户露风,屋里没生炉子,有些冷。
何川视线快速扫过,零星的家具和行李,估计是刚搬来不久。
餐桌上搁着只蓝色塑料盆,微微冒热气。
仁青不理他,穿着背心,自顾自地用手巾接着擦洗。盆里的水浑浊,暗红色。
“大冬天的这麽洗,不冷啊?”
“还行。”
“你刚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