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
脑子里飞过许多纷乱的念头,但话到嘴边,又似乎只剩下这一句。
莫名其妙,他竟感到一丝悲戚。
“你到底,为什麽要杀他?!”
话出口的同时,眼前再次浮现出宋叔的脸。
一直以来,仁青将宋言磊视作不可战胜的对手,他想了种种手段应对,甚至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万没想到宋叔的结局是如此莫名其妙。
老谋深算了一辈子,最终却被儿子所杀,死不瞑目。
下午他们还见过面。
仁青借着宋叔的名义跟手下索要码头的货物清单,手下让他在办公室里等,他趁着没人四下翻找,回想着上次宋叔放枪的抽屉——
刚藏好,门就开了。不是送文件的手下,是宋叔。
“仁青,我待你不薄,”他冷着脸,“如今,你也要害我吗?”
二人起了争执,不少人都听见了,可没人敢进来劝。不知怎麽,就扯到了宋兆恩,说起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他杀了人——”
“杀了人又怎麽样?那是我儿子!”宋言磊咆哮,“我会不顾一切保下他,因为那是我孩子!孩子做了错事,当爸的替他收拾烂摊子,天经地义——”
哪怕违背天理。
仁青那一瞬明白了,什麽正义,道德,善恶有报,最终都比不过一句血浓于水。规则是规则,血亲是血亲。
“再不出息,那也是我儿子。”
……
此刻,仁青憎恶地望向宋兆恩。
“你为什麽要杀他?”
他不解。
“他对别人歹毒,但对你是真心,他一步一步都在为你打算——”
“我说了不是我!”宋兆恩辩白,“我根本没来得及!”
“什麽叫没来得及?”
仁青张望,车停在废弃的拆迁区,黑灯瞎火,总觉得有什麽在靠近。
“老头子生意宁愿交给你个外人也不肯给我,当着那麽多人下我面子,我确实记恨,想过报复。我寻思,只要老头子走了,一切家业就是我的,但是——”
宋兆恩两手胡乱抓着头发。
“但是我下不去手,显然有人比我更狠,不仅杀了他,还要嫁祸你。下一个呢?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我了,我不想掺和了,我只想收拾东西去国外避一避——”
仁青朝车里探望,空荡的,没有第二个人。
“你走了孩子怎麽办?阿阮怎麽办?”
想起阿阮,仁青火大,一把扯住宋兆恩衣领。
“阿阮,你到底把阿阮怎麽了?!”
“我不知道,你问我爸去,”宋兆恩挣扎,“你撒手,赶紧让我走!”
仁青一拳上去,宋兆恩跌在地上。
“你俩好歹有个孩子,难倒你对她就没一点心吗?!”
“我对谁?姓阮的那个?”宋兆恩捂着鼻子,痛苦地哼唧,“我敢吗?我配吗?你知道人家是什麽身份吗?”
仁青听不懂。
宋兆恩爬起来,冷笑着抹了把鼻血。
“她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