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皇上看我伤有些重,就让他们提前把我送回了宫养着。皇上他们为了全面掌握黄河下游的情况,派十四阿哥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沿着黄河干流“上下千里,泥行相度”,进行实地考察,广泛征集乡绅丶兵民丶工匠丶役夫的意见,“凡有一言可取,一事可行者”。皇上认为治理黄河不是小修小补,“务为一劳永逸之计”。十四提出了将运河和黄河一起治理的总体方案,即“审其全局,将河道运道为一体,彻首尾而合治之”。“盖运道之阻塞,率由于河道之变迁”,因而不能只治理运河,只有根治了黄河,才能保障运河的畅通无阻。朝廷决定在黄河丶运河两岸筑遥堤丶缕堤丶格堤丶月堤等九十多万丈,开凿引河几千里,修建减水闸丶坝和涵洞近二百座,使得黄河丶淮河和运河之水尽皆被束归漕。等我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也已经入秋了。我和十四阿哥自山东一别,至今未曾相见。中间,他隔段日子就托人送来各样小玩意丶书籍,还特地寻了些江南姑娘用的胭脂水粉什麽的,解我思乡之苦,看着小玩意也能猜到他都到哪了。听宫里说,皇上因十四阿哥差办的好,还特地赏赐给了他两个宫女作为侍妾去他府上伺候,这两个宫女我见过,甚是端庄大方,温柔体贴,想必定能照顾好他。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十四阿哥去求皇上要我,而我又嫁给了他,我真能如古代贤妻那样,不计较不争宠,守着一方小院子天天等夫君过来看我一眼吗?这两个月,我反复问自己想要过什麽样的生活,我能过什麽样的生活。我本是江南翩翩佟十三,心中热爱自由与冒险。从小就梦想着行走江湖,斗酒诗百篇,歌舞千红袖,尘世间我独行,开心就大笑,伤心就大哭,不为任何人停留,不让任何人扰我思绪。想想我有朝一日,住在一个几平米的院子里,天天盼着十四阿哥过来看我一眼,更何况他还是个阿哥,有江山社稷的重担在身上,即使他再爱我,我怎麽又舍得他天天为了後宅烦心,时间长了,即使我们之间的情感再深厚,我也深知现实的残酷。我太了解生活的复杂性和无法避免的现实压力。作为皇子,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我,爱情注定会变得苍白无力。岁月的流逝会让我们最初的爱意渐行渐远,直到最终消失殆尽。可是即使我不愿,如果十四阿哥去求娶我,我身後还有整个佟家,我整个家族,还有同庆,有十个胆子也不能抗旨。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是为自己活的呢?关键是,阿哥想要什麽样的女人没有啊。我的人生理念是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
又难道,我因为这两个侍妾,吃醋了?有了这个念头,我突然痛恨自己的没出息。还有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我知道我动心了!我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佟小姐,你难道这麽缺男人嘛?
这天,我正好被德妃叫到宫里画花样子。十四阿哥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麽一副景象,一位少女穿着鹅黄色半旧不新的小夹袄,白色绫缎子裙子绣着花边,脚上穿着软缎子绣鞋,靠在炕几上绣着一朵小花,头上盘着一个松松的发髻,插着一个明珠发钗,边绣边和额娘笑着在说什麽,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弯的,一排糯米小牙配着小酒窝,说不出的好看,十四有点看痴了,又怕额娘看出来,就偷偷躲在外面瞧了好一阵。这麽长时间没见着心心念念的姑娘,着实心猿意马。十四阿哥偷偷看了会,就进来给额娘请安,我忙从炕桌上下来给十四阿哥请安,他擡了擡手,就转头跟德妃娘娘说话去了。
我跟娘娘说老太妃还等着我传膳,等得空再来给娘娘描花样子,德妃就让我先回去,还让我给老太妃捎了串佛珠,我双手捧着退了下去,出了宫就向宁寿宫走去。
宫里德妃娘亲昵的摸索着十四阿哥的脖子,儿子长儿子短的,还问十四阿哥那两个新的侍妾怎麽样,十四阿哥边撒娇边跟德妃娘娘应付着说,儿子一会儿再陪额娘用完膳,这会子不行先过去看看太後和老太妃,也有日子没见了。德妃抿嘴笑着说,猴崽子,你就去吧,我这边给你备好吃的。十四阿哥就一溜烟跑出去了。德妃抿着嘴,摇摇头笑了,嘟囔着说,还当我不知道呢,我生的还不知道这德行,一窝出不来两样儿。
我低头慢慢走着,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怀里,刚要告罪,擡头一看是十四阿哥,我给他请了个安。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说,这麽长时间,也不想我,也不来个信儿。我低头说,还没给十四阿哥贺喜呢,听说府里新进了两个侍妾,模样,脾气都是极好的。十四阿哥笑容凝固住了,拉着我的手说,苒儿,你生气了?你知道,阿哥们…他还没说完,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说十四爷,奴才明白,阿哥们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不光是阿哥,这个宫里所有人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赏女人就像赏一个物件儿一样,就像那两个宫女姐姐,凭着好模样,好脾气,就被皇上赏给了您当侍妾,那两个姐姐还很高兴,不仅为自己高兴,还为自己身後的整个家族高兴,能伺候主子,这是别人可遇不可求的恩典。十四爷,您现在有侧福晋,庶福晋,还有诸多的侍妾丶格格儿,他们在您府上都快一个排了。您也不缺我这麽个人没眼力劲的人儿不是?每个人分在你府上一个小小的院子,等着,您抽空宠幸他们,找他们说句话,然後生个孩子继承您的家业。
十四爷,奴才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也不想要这样的恩典,知道您一直对奴才青眼有加,但奴才并不想依靠您的恩赐来过日子。我不愿意整日守着一个小院子从天亮等到天黑,和那些姐姐妹妹像分切糕一样分配您的时间。十四爷,您现在可能觉得奴才稀罕新鲜,觉得和别人不一样,等您新鲜感过了,就觉得奴才没意思了。我想好了,您以後远着奴才吧。
十四阿哥看着我,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佟佳雪苒,你听清楚了,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没人能和我抢,包括太子和四哥,不管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你身後是整个佟佳家族,你的婚事根本就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你能选谁,太子吗,四哥吗?你以为他们真会那麽纯粹。你选别人?谁敢和皇子抢女人?爷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让这个人失望,爷有能力让我的女人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你想干什麽,我都依你。我府里的女人从我成年起皇阿玛丶额娘丶哥哥们会源源不断给我塞进来,用这些女人的背景的关系去制衡去钳制。这不是单纯的後宅吃醋的小把戏。雪苒,你不是普通人,你应该更清楚这些。我强忍着泪水,大声说,是,我清楚,所以我不愿意。我这一辈子就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要找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我的人生非要经历这种,那麽我就要找一个不爱的人。可以吗!你为什麽非要逼我。十四强压怒火,眸色深沉近墨,尽量柔声说,狠心的丫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这麽多天,我为了能早点见到你,没白没黑的办差,就想办好了让皇阿玛赶紧赐婚,怕你被人抢走了。你知道吗,我没日没夜快马加鞭赶回来,一天不敢歇息,就是想早点看你一眼。你回来,不但不想我,还长篇大论的告诉我,你不想做我的福晋,告诉你,这一辈子除了我,没人能娶你,也没人敢娶你,你只能做我的女人,那俩侍妾怕你看见烦,早让我送给巴朗了,我连瞅都没瞅长啥样。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璎珞,咔嚓挂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後捧着我的脸,擦掉我的泪水,轻轻的说,苒儿,你别怕,你在害怕什麽,这一辈子我永远会护着你。以前皇阿玛丶额娘赐给我女人,我没法改变,但是现在哪怕我有一百个女人在府上,我也不会看他们一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只要你,我一辈子有你就足够了。苒儿,我害怕你离开我,别这样行吗?你哭的我心碎。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永远都是笑着的。
说完,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然後抱着我长叹一口气,别胡思乱想了行吗?我深吸一口气,然後推开他,说,十四,你能答应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吗。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睛昏暗不明,过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低头叹了口气,过来轻轻抱着我说,苒儿,也就是你啊!谁还能这麽折磨我啊!你只要答应我别离开我,你怎麽折腾都行。说完把脸贴在了我的肩膀上说,苒儿,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我一下子推开他,在宫里勾引皇子,我马上被拉出去午门五马分尸了。十四拧着我的脸,死丫头,你是块木头吧,佟木头,他倚着宫墙,歪着头的看着我说,不过,嫁给我不就没事了。
我说,行行,我不跟你辩,我还得回去当社畜呢。咱俩行不行,绝对不是我们俩能说了算的啊。我建议你还是认清现实,清醒点吧,我也需要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