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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第1页)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西北的天空依旧湛蓝,草原辽阔,风吹草低见牛羊。大将军王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营帐内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温馨期盼。雪苒的腹部已高高隆起,行动日渐不便,但气色极好,孕态让她更添几分柔美丰韵。十四处理完军务,总是第一时间赶回帐中,大手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肚皮,感受里面小生命的活力,脸上是即将再次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他们甚至开始商量着孩子的名字,计划着等孩子稍大些,便带他去看祁连山的雪顶。然而,这份塞外桃源般的宁静,被一匹来自京城的丶浑身浴血的快马彻底撕裂。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冰冻了整个西北大营——康熙爷,驾崩了!紧接着,更多混乱而惊人的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四阿哥胤禛继位!九阿哥丶十阿哥被圈禁,八阿哥被削爵严惩……京城一夜变色,天翻地覆!十四接到密旨,新帝命他即刻交卸兵权,单骑回京奔丧,不得延误。旨意冰冷,不带一丝兄弟情分,只有皇权的绝对威严。十四捏着那封密旨,站在帐外,望着京城的方向,身形挺拔如松,脸色却苍白如纸,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丶悲痛丶愤怒,以及一丝彻骨的寒意。他不是没有预料过这一天的争斗,却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如此酷烈。

皇阿玛……四哥……

“胤祯……”雪苒扶着沉重的腰身,艰难地走到他身边,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担忧。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你不能回去!这一定是陷阱!”她虽不懂朝堂诡谲,但也深知此刻京城已是龙潭虎xue。新帝刚刚登基,根基未稳,岂能容得下手握重兵丶军功赫赫且曾与他争夺过储位的亲弟弟?十四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用力攥紧,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麾下那些同样震惊而愤慨的将领,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皇命难违,更何况是奔丧之命。他若抗旨,便是授人以柄,顷刻间就会从大将军王变成乱臣贼子。“我必须回去。”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为了皇阿玛,也为了……看清他的真面目。”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雪苒隆起的小腹,“你放心,我会小心。你安心留在此处待産,等我消息。”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比想象中更快更冷酷。十四一路疾驰回京,并未能进入紫禁城叩拜父皇灵柩,甚至未能踏入京城一步。新帝旨意再下,以“沿途劳顿,需静心守孝”为由,直接将他阻于景山寿皇殿,形同软禁。

消息传回西北,雪苒几乎晕厥过去。她强撑着身体,立刻下令收拾行装,她要回京!她要去陪着他!无论刀山火海,她都要和他在一起!然而,她还未动身,新帝的旨意也已到了西北——命大将军王家眷暂留西北“休养”,无旨不得擅离。同时,一队精锐的“护卫”迅速接管了原本的守军,名为保护,实为监控。雪苒被彻底困在了西北军营,与十四隔绝两地。她心急如焚,忧思过虑,胎动频频,状况十分不稳。就在这焦灼绝望之际,一队来自京城的特殊车队抵达了西北军营。带来的不是圣旨,而是琳琅满目的物品:江南最柔软的云锦苏缎丶内务府特供的紫貂皮银狐皮丶各种珍贵罕见的安胎药材丶补品,甚至还有几样她幼时在江南喜爱的特色点心……所有物品无一不精,无一不体现出准备者极致的用心和了解。护送物资的太监面无表情地传达口谕:“皇上念及弟妹身怀六甲,西北苦寒,特赐下这些用度,望你好生休养,平安産子。”雪苒看着那些熟悉又精致的物件,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四爷……不,是皇上。他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她,他知晓她的一切,掌控着她的一切。这份“恩赏”背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掌控和深不见底的心思。她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帐中,抚摸着那些冰凉华美的锦缎,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怕,怕皇上的心思,更怕十四在寿皇殿的处境。又过了些时日,京中再次来人。这一次,来的是一位面容沉静的大太监和几位看起来极稳妥的嬷嬷。“皇上口谕,”大太监的声音尖细而平稳,“寿皇殿清苦,非待産之所。皇上体恤弟妹即将生産,特准接入宫中,由太医嬷嬷精心照料,保皇子嗣安稳。”帐内一片死寂。雪苒猛地擡头,脸上血色尽失。接入宫中?那岂不是彻底成为人质?成为牵制十四的筹码?甚至……她不敢想下去。“不。”她听到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个字,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臣妇多谢皇上恩典。但夫君在何处,臣妇便在何处。西北虽苦,亦是臣妇的家。生産之事,不劳皇上费心,臣妇在此自有安排。”那太监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并不着急,只是微微躬身:“福晋三思。皇上也是一片好意。十四爷如今在寿皇殿为先帝守孝,心无旁骛,福晋进宫,也好让十四爷安心不是?”“安心?”雪苒忽然笑了,那笑容凄美而决绝,她扶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脊梁,尽管腹部沉重,却自有一股不容轻视的凛然之气,“请公公回禀皇上:臣妇与大将军王夫妻一体,生死同命。他若在寿皇殿清修,臣妇便在西北相伴。他若有不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那些明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士兵,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石坠地,清晰无比:“臣妇与腹中孩儿,绝不独活。黄泉路上,我们一家三口,也好有个伴。”话音落下,帐内帐外,一片死寂。那太监的脸色终于变了变,看向雪苒的目光中带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刚烈决绝的心性。最终,那太监什麽也没说,带着人默然离开了。帐内,雪苒脱力般跌坐在椅中,冷汗已浸湿了内衫。她知道,她赌上了自己和孩子的一切。但她绝不後悔。她望着京城的方向,默默抚摸着腹中躁动不安的孩子,泪水无声流淌。“胤祯,等着我……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新帝胤禛的耐心,从来都是包裹在冰冷外壳下的计算。他并未因雪苒的决绝反抗而立刻采取更强硬的手段,反而像是暂时搁置了此事,只是西北军营的“护卫”愈发严密,送往寿皇殿的用度也依旧精致考究,甚至时不时会夹带一两件给雪苒的玩意儿——一只做工精巧的绘着江南春色的风筝,一本她提过的孤本琴谱……无声地提醒着他的存在和“关怀”。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一封关于西北大将军王家眷“忧思过虑,胎象不稳,恐有早産之虞”的密报,被悄然呈至御案。雍正帝看着那密报,指尖在“早産”二字上重重敲击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几日後,一道看似寻常的旨意发往西北:宣太医院最有圣手之称的妇科圣手,即刻前往西北,为大将军王福晋请脉安胎,务必要确保皇嗣安然无恙。太医的到来合情合理,雪苒无法拒绝。老太医诊脉後,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向京城方向发出了另一封密报——福晋并非简单忧思,而是体内有不易察觉的寒湿之症,兼之心脉耗损,西北苦寒,若不及早回京用药调理,静心安养,莫说胎儿难保,恐大人亦有性命之危。

这封密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成了雍正帝手中最“正当”的理由。这一次,来的不再是太监,而是一队身着黄马褂的大内侍卫和一辆极其宽敞舒适丶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为首的侍卫统领面无表情,传达的却是毋庸置疑的皇命:“皇上旨意,西北医药匮乏,于龙胎不利。特命我等护送福晋即刻回京调养。福晋若有不从,便是罔顾皇嗣安危,我等……只好得罪了。”雪苒看着那辆华丽的牢笼,浑身冰冷。她明白了,这是一个阳谋。以她和孩子的安危为名,逼她就范。她若坚持不走,便是给了皇上以“保护皇嗣”为由强行押解她回京的借口,甚至可能牵连西北的将领。最终,在太医和侍卫的“护送”下,雪苒含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西北大营,踏上了回京的路途。一路舟车劳顿,虽有精心照顾,但心中的悲苦和恐惧让她迅速憔悴下去,唯有高高隆起的腹部,显示着生命的顽强。

抵达京城,马车并未驶向紫禁城,而是直接去了景山寿皇殿。当马车在寿皇殿那清冷寂寥的院落前停稳,车帘被掀开,雪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站在苍松翠柏下丶穿着朴素孝服丶身形清瘦了许多丶却依旧挺拔如松的十四!“胤祯!”她哽咽着,几乎是从车上跌扑下去。“苒儿!”十四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稳稳接入怀中。夫妻二人分别数月,历经巨变,此刻终于在这样一个被囚禁的地方重逢,皆是泪如雨下,相拥无言,唯有紧紧抱住彼此,才能确认对方真实的存在。然而,雪苒的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一路劳顿,腹中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苒儿!你怎麽了?”十四大惊失色。雪苒靠在他怀里,虚弱地摇头,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身下涌出。“孩子……孩子……”她抓住十四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眼中充满了惊恐。那抹刺眼的鲜红,染红了她的裙摆,也染红了十四的眼睛。“传太医!快传太医!”十四朝着那些看守的侍卫失控地大吼,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愤怒。消息立刻传回了皇宫。雍正帝闻讯,立刻派出了整个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和接生嬷嬷,带着无数的珍贵药材和用品,火速赶往寿皇殿。经过一番紧张的救治,雪苒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福晋胎气大动,早産已不可避免,且母体极其虚弱,在此地生産,风险极大,必须立刻接入宫中,才有万全把握。

雍正帝亲自驾临寿皇殿。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面容冷峻,目光扫过床上脸色白得透明丶气若游丝的雪苒,以及紧紧握着她的手丶如同困兽般的十四,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帝王的绝对威严。

“即刻准备,接福晋回宫。”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转圜的馀地。“我不去!”雪苒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泪水涟涟,“我就死在这里……哪里也不去!”雍正帝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冰冷。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雪苒心上:“你若死了,弘明便是无母之人。朕会将他接入宫中,交给……合适的嫔妃抚养。至于十四弟,”他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十四,语气平淡却带着致命的威胁,“守孝期间,若因悲恸过度,言行有失,恐负皇阿玛在天之灵,朕亦不得不……严加管束。”弘明!十四!这两个名字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中了雪苒最致命的软肋。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她不能不在乎她的孩子,不能不在乎十四的性命!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她颓然倒回床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只剩下空洞的绝望。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她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她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被宫人用软轿擡离了寿皇殿。离开时,她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个被她留下的丶眼中充满了滔天痛苦和无力感的男人。

紫禁城,坤宁宫偏殿(或其他精心准备的宫殿),被布置得极致奢华舒适,温暖如春,熏着安神的甜香。然而对雪苒而言,这里是最华美的牢笼。雍正帝几乎每日都会来看她,有时只是远远站着看一会儿,有时会带来各种奇珍异宝,甚至亲手喂她吃药。他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可以说是纵容。她摔碎药碗,他默默让人再煎;她不肯用膳,他便耐心地一遍遍哄劝;她终日不语,只是望着窗外流泪,他也由着她,只是眼神愈发深沉。

她惊人的美丽,在这种极致的脆弱和哀伤中,绽放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光芒。苍白近乎透明的肌肤,殷红如血的唇,那双总是盛着水光的杏眸,因绝望而显得更加空灵深邃,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哀愁。即便穿着最简单的素白寝衣,松散着墨瀑般的长发,也美得让伺候的宫人不敢直视,让偶尔前来“探视”的皇帝移不开眼。

她试过绝食,试过用簪子划破手腕,但每一次,都会被早有准备的宫人救下。然後,皇上并不会斥责她,只会用那种平静到令人恐的语气,告诉她十四在寿皇殿又因为“行为不端”被罚跪了几个时辰,或者弘明在宫里很想念额娘,哭闹不休。她终于明白,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生死,早已不由自己掌控。最终,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夜晚,雪苒在巨大的身心煎熬和精心的医疗照看下,早産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很小,却异常漂亮,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眉目如画,肌肤雪白。雍正帝亲自来看望,抱着那个柔弱的小婴儿,冷硬的脸上竟露出了罕见的丶真实的柔和。他当即下旨,封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婴为和硕公主,赐名“宁楚格”(意为平安),享受仅次于固伦公主的尊荣。

他将孩子抱到雪苒床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苒儿,你看,我们的女儿多像你。朕会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雪苒偏过头,闭上眼,泪水浸湿了枕畔。我们的女儿?不,这是她和十四的女儿,是在这屈辱和绝望中诞生的结晶。皇帝的宠爱,于她而言,只是另一重无法挣脱的枷锁。雍正帝并不气馁。他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陪伴她们母女,亲自过问雪苒的饮食起居,对公主更是宠爱到了极致,仿佛要将对雪苒无法直接宣泄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他试图用这种无微不至的“好”,来融化雪苒心中的冰墙,却不知,那冰墙之下,是早已冻结成灰烬的心。她活着,只是为了弘明,为了十四,为了怀中这个无辜的孩子。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越是讨好,越是让她感到无比的窒息和……恨意。

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圈禁了一方四角的天空,也圈禁了雪苒所有的生气。她住在皇帝亲指的长春宫後殿,殿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暖笼里终日燃着银骨炭,熏着清雅的鹅梨帐中香,一应陈设器用无不精致奢华,远胜昔日贝勒府,甚至比许多嫔妃的住处还要考究。

皇帝对她的“好”,近乎一种偏执的补偿。绫罗绸缎丶珠宝首饰如流水般送入长春宫,许多甚至是逾制的贡品。她多看了一眼窗外初绽的白梅,第二日院中便移栽了数株姿态极佳的绿萼梅。她偶尔因孕中口味刁钻提了句江南的某种点心,御膳房便会日夜琢磨,直至做出最地道的味道呈上。然而,雪苒对这些视若无睹。她终日沉默地坐在窗边,穿着素净到极致的月白寝衣,墨发松松挽着,不簪钗环。産後的她,竟然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与母亲的柔辉,那种美,愈发惊心动魄。只是这美毫无生气,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像,苍白,冰冷,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浓重哀愁和空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竟似能穿透那单薄的衣衫和肌肤,显出一种易碎的透明感。她全部的精力,似乎都倾注在了新生的女儿宁楚格身上。小公主玉雪可爱,眉眼像极了雪苒,尤其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清澈纯真。只有抱着女儿,看着她咿呀学语丶无意识微笑时,雪苒冰冷的眼眸中才会短暂地泛起一丝微弱的丶属于活人的温情。她亲自哺乳,不肯假手乳母太多,仿佛这是她与外界唯一的丶也是最後的联系,通过女儿,她才能感受到自己与十四那被强行斩断的血脉还在延续。雍正帝时常过来。有时是下朝後,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却会在踏入殿门时刻意放柔了脚步。他并不总是说话,常常只是坐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她抱着孩子,目光复杂地流连在她苍白却依旧绝美的侧脸和那截低垂的丶脆弱白皙的脖颈上。

他会尝试与她说话,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宁楚格今日似乎又重了些。”“内务府新进了几匹江宁织造的软烟罗,颜色很衬你,朕让人给你做几身新衣?”“御花园的牡丹开了,明日朕陪你去走走?”雪苒大多时候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拍哄着孩子。偶尔被问得紧了,才会擡起那双空洞的眸子,淡淡地看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却比任何激烈的反抗更让皇帝感到一种无形的丶尖锐的挫败。他龙袍下的手会悄然攥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他会起身,走到她身边,试图去触碰女儿娇嫩的脸颊,或是她散落的发丝。每当这时,雪苒的身体会几不可查地僵硬一下,虽然不再激烈抗拒,但那细微的躲避和瞬间绷紧的脊背,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皇帝的心底。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无法换来这个女子一个真心的眼神。一次,宁楚格忽然啼哭不止,乳母和嬷嬷都束手无策。雪苒抱着孩子,轻声哼唱着江南柔婉的调子,那是她小时候祖母哄她的歌谣,也是她曾经哼给弘明和十四听过的。歌声轻柔哀婉,带着浓浓的乡愁和化不开的忧伤。

雍正帝站在屏风旁,静静地听着。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在杭州某个细雨蒙蒙的庭院里,那个穿着嫩黄衫子丶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一种极其陌生的丶酸涩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想要上前,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给她一切。

但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知道,他给不了她最想要的。他们之间,隔着皇权,隔着算计,更隔着那个被囚禁在寿皇殿里的丶她生死相许的男人。还有一次,内务府呈上一把精美的古琴,说是宋徽宗年间旧物,音色极佳。皇帝记得她琴艺不俗,特意送来,盼她能排遣些许郁结。雪苒看着那琴,良久,终于伸出手,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铮——”一声清越孤高的琴音在殿内回荡。她垂眸,沉默了片刻,然後,手指开始在琴弦上滑动。她没有弹奏任何完整的曲子,只是信手拨弄,不成调的音符断断续续,时而如同呜咽,时而如同叹息,破碎丶凌乱丶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压抑,听得人心头发紧,仿佛能窥见弹奏者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雍正帝听得眉头紧锁,心中烦躁莫名,终于忍不住开口:“罢了,不喜欢便收起来吧。”琴声戛然而止。雪苒收回手,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宣泄般弹奏的人不是她。她抱起被琴声惊扰丶微微不安的女儿,轻轻拍着,转身走向内室,留给皇帝一个决绝而疏离的背影。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因生産後依旧纤细却更显柔美的腰身,看着她宽大寝衣也掩不住的丶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的动人风姿,眼中翻滚着浓烈的占有欲和一种无可奈何的暴戾。他给了她锦衣玉食,给了她至尊荣宠,甚至给了她的女儿无上尊荣,为何她就不能……就不能看他一眼?他甚至开始嫉妒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至少她能得到。这种求而不得的挫败感,日夜啃噬着这位刚刚登基丶正值壮年丶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帝王的心。他越是无法真正得到她,就越是偏执地想要将她牢牢锁在身边,用这种无微不至的丶“好”到令人窒息的方式,证明着他的所有权。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富丽堂皇的长春宫,对于雪苒而言,每一根琴弦拨动的,都是无法言说的哀恸与漫长的囚禁。而对于雍正帝,这日渐滋生的丶复杂而扭曲的情感,又何尝不是另一把锁住他自己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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