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又开始下,细碎的声响像老式电视机里的雪花噪点。
"那现在不一样啊。"她拧开水龙头,水流冲过沾满姜末的指缝,"还是要见的。"
不锈钢盆里泡着的青菜随波浮动,应葵看见妈妈映在水面上的倒影——眼角笑纹比三年前深了些,发间多了几丝不明显的银白。
"好,那到时候我带他回来。"应葵的声音轻快了几分,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应妈妈背对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手里的锅铲在砂锅边缘刮了一圈,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她舀起一勺汤,又慢慢倒回去,金黄的汤汁在锅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把菜端出去吃饭吧。"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嗯。"应葵应着,伸手去端竈台上那盘刚炒好的香菜牛肉。热气蒸腾而起,熏得她眼眶微微发热。
厨房的玻璃窗上,水雾又渐渐聚拢,模糊了窗外飘雪的景色。
应妈妈最後撒了一把葱花在汤面上,翠绿的色泽在金黄汤汁中格外醒目。
应葵的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目光第三次瞟向墙上的挂钟。
秒针走过十二时,金属链条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你快吃吧,"应妈妈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吃完就去找他。"酱色的汤汁在雪白米饭上慢慢晕开,像幅写意水墨。
应葵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那。。。我真去了?"
窗外最後一片积雪从枝头滑落,"噗"地砸在阳台栏杆上。
应妈妈低头扒饭,可嘴角的笑纹藏不住:"再不去你饭都吃不下了。"
应葵"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砖上刮出短促的锐响。
她胡乱扒完最後两口饭,米粒粘在嘴角都顾不上擦。
"围巾!"应妈妈喊住已经冲到玄关的女儿,手里晃着那条深蓝色围巾,"雪还没停呢。"
应葵折返时带起一阵风,吹动了餐桌中央的水仙花。
她弯腰让妈妈系围巾的姿势,还和小时候上学前一样。
应葵站在酒店楼下的路灯旁,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凝成小团云雾。
她跺了跺有些发僵的脚,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轻响。
指尖冻得微微发红,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照亮了她被冷风吹得泛红的脸颊。
拨通电话,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听见那头的铃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清晰。
电话接通的一刻,她忍不住扬起嘴角:"下楼,有惊喜。"
背景音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周项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现在?"
"嗯,就现在。"应葵仰头望向酒店高层的某个窗口,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匆匆掠过窗帘缝隙,"快点,不然惊喜要冻成冰雕了。"
她挂断电话,低头拍了拍肩上落的雪花。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映在雪地上。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接着是大厅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动。
应葵背对着门口,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踩碎积雪,由远及近。
脚步声在身後三米处骤然停住,积雪被碾出细微的咯吱响。
"应葵?"
周项的声音裹着喘息,像被雪浸湿的羽毛轻扫过耳膜。
她慢慢转身,看见他毛衣领口歪斜着,锁骨处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
话未说完,周项突然上前一步。
他冰凉的手指握住她手腕时,红包边缘戳到两人相贴的脉搏处,硬质的触感像某种隐秘的承诺。
"手这麽冷。"他皱眉,呵出的白雾拂过她鼻尖,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等了多久?"
应葵摇了摇头。
应葵突然张开双臂环住周项的腰,整张脸埋进他带着暖气的外套里。
毛衣纤维蹭过她冰凉的鼻尖,薄荷香混着酒店沐浴露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我们去玩吧。"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震得周项心跳快了两拍。
"好。"
他回答得太快,尾音还飘在雪夜里,应葵已经拽着他跑了起来。
两人交握的手晃出一道弧线,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
周项的棉拖鞋在雪地里拖出滑稽的水痕,应葵回头看他狼狈的样子,笑得差点撞上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