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如此针对一个网红,失了格调。”经纪人放缓语气。
馀文熙冷笑一声:“怎麽,我在金主面前伏低做小还不够,对个网红还要客客气气?”
经纪人叹气一声,没在说话。
馀文熙的确对师久有怨。
馀文熙喜欢年骅,是那种即便对方褪去所有光环和财富後依然能让他沉迷的喜欢。
好不容易有次活动,他们终于能同场,馀文熙打听到对方房号,主动送上门。
他无法形容对方看他的眼神,没有情绪,更不包含嫌弃厌恶,却让馀文熙十分难堪。
他甚至不配是一只跳梁小丑,一只蝼蚁鼠雀,只是虚无得如空气,微渺得如尘埃,不配在对方的眼角膜成像。
後来,他从新闻里看到年骅对其他合作艺人的态度,倒也寻得心理平衡。
直到《旅行合夥人》上线。
看到年骅看师久的眼神,馀文熙心里不仅是妒火中烧,更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
凭什麽?
一个网红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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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久卸完妆,回到陈顺南的草绿小车上时,已是晚上十一点。
陈顺南体贴地递过一面包:“本来给你买了快餐,太晚都凉了,回去热一热再吃。”
师久“嗯”了声。
陈顺南抱怨道:“你刚才没看直播,我的天,那真是茶气熏天,你是挖了馀文熙的茶叶园吗?”
师久笑笑没说话。
他的确和馀文熙有过数面之缘,可惜馀文熙不记得了。
他这该死的记忆力。
当年他刚从社会版贬至娱乐版时,颓靡两月後,便重振旗鼓。
就算当娱记,他也要当最有态度的娱记,当个为民发声,为行业正风的娱记。
在轮到他做专刊时,师久没有去追踪当时的影视红人,而是做了一期名为“选秀落败後,这群年轻人去哪了?”的专题。
当年正是选秀盛世,广电还未出马,一轮轮价值数千万的投票刺激着资本涌入,一个个一夜成名的选秀明星刺激着年轻人逐梦演艺圈。
平均每个月一档选秀节目,参赛选手也从最初平均两年以上练习生经历,到後来基本是素人两个月速成培训班。
师久查找了很多资料,逼着自己看了十几档选秀节目,最後圈出了十六个有代表性的采访对象。
他们有的离出道位很近,也攒了一批粉丝,或继续练习冲击下一档选秀节目,或被公司接商演站台消耗剩馀价值。
也有的参加仿佛没参加,十二期节目总共不到一分钟镜头,彻彻底底查无此人。选秀仿佛一场梦,梦醒回归寻常人生活。
十六人中有一个例外,名叫杨树。
杨树参加的选秀名叫《闪耀九星》,顾名思义,从一百名参赛选手中选出九个出道位。
这档节目没赶上选秀红利期,但因制作精良,口碑和收视都不错。
比赛一直到15进12赛段,杨树的人气都遥遥领先,从未跌出前两名,可谓稳坐出道席。又因其本身业务能力出衆,性格又成熟稳重,连其他家粉丝都默认杨树会是出道团队长。
但在最後一场比赛前夕,杨树宣布因身体不适退出节目。
这在当时引起极大讨论,热度甚至超过了成团阵容的探讨。
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有说因为杨树是个人练习生,各方娱乐公司逼迫其退出;也有说节目组要求其必须签约旗下娱乐公司,杨树不从直接退赛。也有帖子爆料看到杨树在练习新舞蹈,可能是被其他节目重金挖角。
所有的讨论都会随着时间推移消淡,成团组合甚至没撑到两年解散期就糊了,更不用说没出道的杨树。
师久多方打听,终于在西南一商业化极浓的古镇找到对方。
对方过得挺滋润,经营着一家酒吧,一间客栈和一家舞蹈工作室。时而在客栈逗猫赏花,时而在酒吧低吟浅唱。
师久向对方说明来意时,对方双手一摊,表示“你也看到,现在的日子很逍遥。我喜欢惬意的生活,娱乐圈太累了。”
师久并未相信该说辞,因为他看过对方在舞蹈室的训练,神色里有对舞台的渴望丶热爱和野心。
师久猜测过很多种可能,比如被圈内资本要求强签卖身契,比如太过硬气得罪了业内大佬。
直到一个暴雨夜,古镇游客寥寥,酒吧空空荡荡。
杨树:“你们记者都这麽锲而不舍?”
师久:“人活着总是要坚持些什麽,不是吗?”
两人第一次对酒小酌,促膝长谈。
师久肯定自己并没有灌醉套话的意图,只是没料到对方作为酒吧老板,酒量竟然能差到喝啤酒都能醉。
喝醉的杨树酒品一般,不至于发疯打砸,但会发疯话痨。
从那堪比绕口令的碎碎念中,师久得知退赛真相。
原来在选秀期内,他和另一名选手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