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们现在都是安全的,我们都还活着。”
“再过半分钟,再过半小时,再过半个世纪,我们也都还活着。”
傅冬川睁开眼,在夜色里看着周筑。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爱这个字不会是诅咒。
只是这一切太讽刺了。
讽刺到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回忆那几分钟,像是径直给录像带的那一段消磁。
直到暴风夜里,世界变得摇摇欲坠,他们重新被强调,自己还活着,还想继续鲜活的往後活。
风声还在无休无止的嘶鸣尖叫,狂乱的雨敲到窗棱轰响。
他们没有开夜灯,像活在原始时代的渺小动物,头抵着头,肩靠着肩,紧扣着对方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今天像世界末日,我才放松警惕。”傅冬川说:“反正天都要垮下来了,我去爱一个人,不该死吧。”
周筑静静等了一会儿,说:“五分钟过去了。”
他给他看手机屏幕,用力握紧他的掌心。
“我还活着,对不对?”
“拜托你活久一点。”男人苦笑着吻他:“越久越好,九十九岁,九百九十九岁,我才不会胡思乱想。”
周筑被亲吻的时候,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他努力克制着,心想自己也是一大老爷们,乱掉眼泪会显得靠不住。
又过了五分钟,由于在黑暗里两人相拥着,什麽都没有说,像是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直到这时候,周筑才听见傅冬川轻轻松了口气。
真的没事。他们都还活着。
“快睡吧。”他拉着他的手说:“刚跟你开始恋爱,我怎麽舍得死哦。”
傅冬川亲了亲他的手背,又说:“我爱你。”
“我爱你。”
他们像锁链般扣住对方,就这麽紧贴着在风暴夜里睡去。
台风持续了两三天。
半夜打雷打到像是拆迁队拿挖掘机撞房子,听得人能惊梦醒来,再勉强靠着困倦继续睡下去。
天亮以後没人敢出门,公司早早发出居家办公的告示。
从高处一看,楼下的树被连根拔起,仰倒在路边,差点砸翻一辆车。
自行车电动车都有停在路边的,被强风刮得东倒西歪,形状凄惨。
虽然都知道台风持续不了几个星期,大多数人都把冰箱塞了近一个月的食粮,前些天好几家商超的冻饺子早早售罄。
周筑早上六点起床,听着轰炸般的风声煮馄饨。
他知道昨晚傅冬川起过夜,打着手电检查过每一个窗户的完好程度,以及亲了下他的脸,又说了一次我爱你。
那个人压抑很久不敢爱人,他只觉得心疼。
他闭着眼,呼吸放得平缓均匀,还是差点流眼泪。
馄饨煮好,捞出来放进调味紫菜汤里,瞧着挺像模像样。
两人对坐而食,听早间新闻报道上海的台风情况。
“你昨天提辞职了?”
“提了,他留我,还说工作时间干私活都无所谓。”
周筑搅着馄饨汤,又说:“我放不下项目,怕它砸在乐乐手里。”
那孙子光会溜须拍马,屁用没有。
“你打算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