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叩门环,静待其开。
一声吱呀,两边沉寂。
心怀鬼胎的寒暄划破寂静,“好久不见,如今,可好?”
影儿眼中划过一瞬惊愕,随后便转为淡漠平静。
“你与连升,当真一对。”
都喜欢不请自来。
影儿说完扭了身往里走,“来罢,都到了,不如坦诚相待。”
进了屋的影儿,对着正在铺床熏香的水央道:“沏了茶来。”
水央刚露不解,就见到提裙而入的柔澜。
登时是震惊爬满了脸。
她的视线在影儿与柔澜之间来回扫,终是掐着二人静默的空隙,想着速去速回。
柔澜环视一圈屋内景况,款步去到桌边坐下,对着影儿道:“你瞧起来,倒是面色不错。”
四目相对,柔澜见她也不出声,而是静待自己表明来意,便也不再寒暄客气,直言说道:“你以为,你躲过去了,是不是?”
“何意?”
“我来,本着一份好心,来提示你。连升那处,有翟离生前设下的圈套,你仔细些。况且,连升那里有,连决那里又怎会没有,再或许,跟在你身边的人,亦是有。”
影儿一顿,随即一笑,“你到真是好心,即是如此,有何圈套你说来听听。”
“你也知道翟离的心思有多繁复缜密,我哪里瞧得出细节?”
影儿歇了一瞬,盯着柔澜的面色,拉着音调说:“我在这里,必是连升说与你的罢。我还以为,你从连升那处又骗了一次刀,他该不会对你坦言相待才是,你对付男人,倒是当真有些手段。”
柔澜看着影儿,憋着一颗歪心思,“男人好哄,但也确因此事,他在防我。你不信我的好心,我自然也无话可说,只是来提示一句,你周围,不太干净。”
水央推门而进,将茶放下,余光带着审慎地瞄着柔澜。
听她说道:“茶就不喝了,你留我一条命,我递完这个消息,也算是报了你的情,往后各过各的。就只一句,翟离的局谋,在后头。”
说完,便起了身,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看向水央,不过一瞬,扭头便离开了。
柔澜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水央几乎是一眼明白,她心往上一提,想到连升,便又往下一放。
无妨的,柔澜翻不出大天去。
“她与娘子说了什么?”水央语气里带着些焦急地问。
影儿抬眸看她,说道:“你不是听见了?就那一句,便是她的意思。”
她有些郁闷,好不容易诸事渐妥,怎么柔澜这会儿凑了出来,还说是好意提醒。
影儿捏着腰间绶带,捋着思路。
翟离生前安排的局?若不是影儿看过那封信,她如何都不会信,翟离竟是提前知道她要杀他。
以翟离的心机,布局做陷阱不是不可能,可所谓是何?
他更应该做的,难道不是阻止她动手吗?亦或是在影儿动手后,也将影儿弄死随葬。
都没有。
那翟离,能是在布什么局?
柔澜之所以帮影儿取药骗刀,是因柔澜也恨翟离。
如今翟离已死,她又为何专程来说这两句话。
好心?影儿不信。
影儿眼睫一颤,看向水央时,目光里带了些疏离,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有收到过翟离的指示?”
水央闻言瞪大了眼,急忙蹲下看着影儿,摆手忙呼:“娘子!”
她眼里的急切那么明显,影儿自然看出来了,一回想水央的种种表现,她软了软音调,“不是疑你,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试图让你两面做事。”
“没有。娘子,没有。”
多余的话水央一字没说,只用坚定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忠诚。
影儿看着她,还是收了警惕,对她露了一个笑,“只是柔澜一番话,让我有些风声鹤唳了,你别怪。”
水央亦是呼出一口气,柔声说道:“我明白的,娘子受了太多苦,好不容易否极泰来,这会儿又被告知还在局中,自然是要谨慎些的。只是有句话,我难免要说,依我看来,柔澜又何尝不是在做一出戏?设一场局?”
“如何?”
“娘子细想,柔澜,又恨不恨娘子呢?只是碍于她身边有连升,故而无法对娘子下手,巴巴来恶心一番,又何尝不是她的阴招?”
影儿看着水央,浮上来晃动的一颗心,渐渐落了地。
她又何尝不知,柔澜也恨她,只是她自己想的,难免偏颇,现在又有一个人看出来,到好似佐证了她的猜忌,让她有了底气一般。
几番思索,心烦意乱。
影儿起身推开窗,望着天上那片乌云,缓解烦闷,她指尖轻轻点在窗框上,喃喃自语道:“便是他再测算无疑又能如何呢?我随时可走,他又能厉害成什么样?让我一个活下来的人,被他一个死透的人,牵着鼻子走吗?”
也不知多久,影儿立的双腿发酸,她才对着水央说道:“一切照旧,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局来。”